“小侯爷,我家老爷找您喝茶聊天来了。”
挑灯的老奴走到堂屋门口,朝从屋里迎出来的江川见礼,发现陈婉也在,连忙又给陈婉行礼。
“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内阁首辅仲茂才先向陈婉见礼,然后面带笑容地看向江川。
江川先一步开口道:“阁老是来劝我离开大武的吧?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住在这里吗?”
正要开口和江川打招呼的仲茂才,表情不由一僵,他此行的目的被江川说中了。
来的路上他确实让挑灯的老奴有意无意地向街上的人透露消息,此番出行是要来找江川喝茶聊天,于是就有很多百姓尾随在他的马车后面来了。
那日在大殿上他就看出来了,陈十一要死保江川,而太子陈兴国也有意庇护江川,他便没有说什么。
但是不说话不表示他不在意。
他天天为国操劳,好不容易把大武治理的井井有条,繁荣昌盛,国运兴隆,突然冒出一个不祥之人,要让他的努力化作泡影,甚至让国家即将陷入战乱。
他能不在意吗?
他了解陈十一的脾气,知道从陈十一那里找不到突破口,所以便来找江川。
本来他还犯愁,该怎么劝江川主动离开,可是不知道是谁在城里散播江川是不祥之人的消息,恰好帮了他的大忙,让他可以顺势借百姓的怒火逼江川离开。
他想先礼后兵,如果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江川离开,那最好不过,可要是江川不识时务,那就别怪他借百姓的怒火逼江川滚蛋。
百姓之火若是烧起来,就连陈十一都没办法。
然而他没想到,刚开门还没说一句话,江川就把他的目的和心思给道破了,看来这位小侯爷比表面上看的聪明呀。
陈婉观察着仲茂才表情反应,知道被江川说中了,仲茂才确实是来让江川离开的。
“小侯爷——”
“你家里有没有未出阁的女子?”
仲茂才刚要说话就被江川出声打断,不禁一愣,不知道江川问这个干啥,下意识地应了声有。
“你把家里未出阁的女子都许配给我,我立刻离开,如何?”
江川看着仲茂才的眼睛问道。
陈婉:“……”
仲茂才顿时火冒三丈,呵斥道:“混账!”
江川冷笑问道:“怎么,就别人牺牲可以,你家里人牺牲就不行?不就牺牲你家几个未出阁的女子吗,可以拯救大武国运,多么光荣伟大啊!你堂堂内阁首辅,国之脊梁,不应该冲在最前面吗?”
“你——”
“啥也不是!”
江川挥手打断仲茂才的话,懒得与其啰嗦,伸手拨开挡路的挑灯老奴,说道:“我去问问陛下,他让你们过来是几个意思?”
仲茂才脸色大变,急声呵斥道:“站住!”
陈婉亦是大惊失色。
他们是瞒着陈十一私下过来的,要是现在就捅到陈十一那里,准没他们好果子吃。
江川理都没理,径自大步离去。
“大胆!”
“我家老爷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仲茂才的护卫大喝一声,拦住了江川的去路。
“让开!”
江川沉喝道。
“小侯爷,不要逼奴才动手,你才武夫三境,奴才已是四境圆满,手上没个轻重,万一不小心弄伤了小侯爷,可不好。”
护卫言语威胁道。
“呵…”
江川气笑了,回头看向仲茂才问道:“他一个奴才,竟然敢拦一个侯爷的路,还敢口出狂言威胁本侯爷,该当何罪?”
仲茂才板着脸道:“他言语虽有冒犯,可也是为了侯爷的安全着想——呃!”
江川突然转身一步踏到仲茂才面前,一把掐住了后者的脖子,问道:“请问,我这么做该当何罪?”
仲茂才被江川掐得喘不上气,想说话,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陈婉惊在当场,万没想到江川竟会对仲茂才出手。
“放开我家老爷!”
黑衣护卫勃然大怒,一拳轰向江川。
江川骤然回身,右手掐着仲茂才的脖子不放,左拳轰出。
砰!
双拳碰撞,咔嚓,黑衣护卫的右拳竟一下炸裂,血肉横飞。
“啊!”
黑衣护卫吃疼惨叫,惊恐后退。
江川朝护卫勾了勾手指,道:“四境很强?来,继续!”
黑衣护卫脸色煞白,又惊又怕,看怪物一样看着江川。
陈婉瞧着黑衣护卫骨头折断裸露的右手,难以置信。
江川转身看向仲茂才,把沾血的左手在其鲜亮的大氅上擦了擦,沉声道:“有什么事光明正大地冲我来,少他娘的跟我耍心眼,再有下次,要你的命!”
说完,松开右手,转身离去。
他不是气仲茂才要赶他离开,而是气仲茂才跟他耍心眼。
如果仲茂才是他的敌人,跟他耍心眼便也罢了,可是仲茂才和他同是武王朝的人,甚至昨天还在朝堂上还夸过他,今天就对他使阴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和当阳宗的那群渣子一个样。
这才是他发火的原因。
“咳…咳咳…”
仲茂才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喉咙痛苦咳嗽,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刚刚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真的要被江川掐死了。
陈婉望着江川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回响起陈十一对她说的两句话:
“不要去惹江川,江川不是你惹得起的。”
“要是能给江川一点时间就好了。”
“啊!”
仲茂才的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江川小儿,老夫——老夫——咳咳……”
他想说“老夫和你势不两立”,可是回想江川离开时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就跟地狱里吃人的恶魔一样,心里不禁打怵,后面的话硬是没敢说出口。
陈婉突然想起江川是去皇宫告状去了,顾不上安慰仲茂才,着急离开。
仲茂才随后灰溜溜的离开。
围在门前看戏的人议论纷纷地散去。
“老头子,我知道了。”
隔壁,看完戏回到家里的王大娘,拉着王大爷小声说道。
“你知道什么了?”
王大爷不解问道。
“川小子是个好孩子啊,是我误会他了。”王大娘一脸愧疚道。
王大爷连忙摆手道:“可不要再提他,他可是一个灾星,挨谁谁倒霉。”
王大娘闻言脸色一挂:“你怕倒霉,那就快把他给的那五十个金币扔了吧。”
王大爷讪讪一笑。
王大娘叹了口气,问道:“你知道川小子为什么要和我们划清界限吗?”
“为什么?”
“他害怕连累我们,于是就想到以结工钱的方式和我们划清界限,看似无情无义,实则是在感恩我们帮他照看院子啊。”
“这孩子根本不是怕被人知道和我们这些穷苦人有交集,不然他早就搬去忠勇将军府住了。”
“是老婆子我误会他了呀。”
“这孩子心里有苦难言,眼下人人喊打,肯定委屈极了。”
王大娘说着说着眼圈红了。
王大爷叹了口气,道:“这是他和那些大人物们之间的事,咱们想帮也帮不上啊。”
……
陈婉一路追到皇宫,没有看见江川的身影,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的门敞开着。
她先站在远处观察了一会,发现江川好像不在御书房里,不由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慌张的心情,朝御书房走去。
如往常一样,她先站在门口给陈十一行礼问安,接着便要迈脚进门。
“站住!”
陈十一突然出声呵斥。
陈婉吓了一哆嗦,连忙收回脚步。
“跪下!”
陈十一紧跟着又一声呵斥。
扑通!
陈婉知道自己闯祸了,一声不吭直接跪下。
“朕对你失望至极。”
陈十一声音不带感情地说道。
陈婉脸色瞬间煞白,这句话比劈头盖脸骂她一顿,甚至比揍她一顿还让她难受。
“御书房今后你别再来了。”
“另外,江川如果离开大武,你也不要在大武呆了,大武容不下你这么聪明又有主见的人,爱去哪去哪吧。”
陈十一继续说道。
“呜…”
陈婉吓得哭出了声,“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闭嘴!”
陈十一怒喝一声,声若炸雷,震得御书房的门窗哐当作响。
陈婉顿时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