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真相,就是她的夫君亲手杀死了她。”吕氏语出惊人。
她冷笑着继续说,“究其原因,不过是太子自己受不了她。
受不了她那高傲的性格;受不了她那狂妄的舅舅;受不了她身后常蓝两家庞大的势力。”
蓝太平一时竟然呆愣住,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一直视为知己的太子朱标,竟然会有这么一面。
这不合理,常蓝两家可都是太子党啊!
“你不要以为太子不在了,你就可以乱说。”
“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可不是你一个女人能承受的住的。”
蓝太平威胁道。
“呵呵,我都是将死之人,何必骗你。”
“有一次中秋节宴请群臣后太子醉酒,曾于榻前吐露真言。他说外戚势力不断膨胀,吾食不香、寝不安啊!”
吕氏神情冷淡,她捋了捋头发,看着蓝太平继续说道,“你也说了,我就说一个无权无势的侍妾。如何能对家世显赫,地位尊崇的太子妃动手脚?”
“更何况锦衣卫岂是吃素的?洪武大帝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吕氏一连串的反问让蓝太平哑口无言。
蓝太平当时一直不理解,太子妃离奇死亡这么大的事,朱元璋怎么会没有追查?
而是留下一句,产后失血过多而亡就草草了事。
按照她的说法那就讲得通了。
如果一切都是太子朱标安排的,那么肯定不会有丝毫破绽。
能同时让淮西集团和江浙集团闭嘴的,也只有他了。
老朱也早就知道凶手是朱标,所以才不追查以掩盖真相。
“既然都说到这了,我索性都告诉你吧。”
“虞怀王朱雄英的死是我做的,借着他回东宫给太子请安的机会,我给他吃了带毒的糕点。”
“手段拙劣吧?但这就是事实。”
吕氏得意的说道。
蓝太平手攥的咯咯直响,吕氏不但不怕,反而笑的更癫狂。
“其实我最初并没有僭越的想法,直到太子把我扶正。我才逐渐懂了太子的意思,所以我就冒险一试。”
“结果,我赌对了。”
“朱雄英死了,调查结论却是病死。”
吕氏讽刺着说道。
“但你不该恨我,陛下难道不知道真相吗?太子难道不知道真相吗?”
“你知道为何马皇后,会那么快就郁郁而终吗?”
吕氏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之所以能成功,不过是因为他们默许罢了。”
“我替太子做了他想做的事,他自然更加偏爱我的儿子。”
吕氏再次露出得意之色。
“唉,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吕氏突然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太子短命,竟然走在了陛下前面。否则,还能有他朱允熥什么事。”
说到这吕氏看了一眼蓝太平,见对方脸色阴沉似水。
她恨恨的说道,“最出乎意料的就是你,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不给我。否则,朱允熥现在已经去地下跟他一家人团聚了。”
“呼!”
蓝太平吐出一口胸腔的浊气。
他庆幸今天是自己来的。
这件事如果传出去,那么皇家脸面何在?
刚刚登基的朱允熥,对他会产生什么影响?
蓝太平不敢往下想。
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但是该算的账,一笔都不能少。
“这么说,当初陛下和太子忌惮常蓝两家的势力。
所以才要默许你除掉嫡长孙朱雄英,然后又把你扶正,让朱允炆也有了竞争皇位的资格。”
面对蓝太平的质问,吕氏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那你为何会留下允熥呢?”
蓝太平可不相信,她会心慈手软。
“哼,还不是陛下在朱雄英死后警告过我。”吕氏翻了翻白眼,似乎颇为不满朱元璋制止了她斩草除根的计划。
“更何况我见那朱允熥年纪尚幼,并且是烂泥扶不上墙,太子也瞧不上他。而我又被扶正,朝中也有支持允炆的势力。”
“多方考虑之后,我才没有冒险动手。”
吕氏一脸懊恼的说道。
蓝太平听完只觉冷汗淋漓,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在这帝王家里,为了权力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朱标宽厚仁德,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想想也是,洪武朝有名的“胡惟庸案”,“空印案”和“郭淮案”都是朱标办的。
十几万人头滚滚落地,那朱标能是个善茬吗?
所以,朱标的狠辣是真的。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朱标的身体里,流淌着朱元璋的血液,自然也继承了他的狠辣。
只是有他爹老朱衬托,显得他比较仁慈而已。
当然,他也继承了马皇后的仁善。
朱标的善也是真的,只不过是有条件的。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将帅可废,江山不可亡。”
现在这句话应该改一下,叫“一切皆可废,唯独江山不可亡。”
朱元璋和朱标这对父子俩,为何大明江山永固,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时候不早了,太子妃殿下。”
蓝太平恢复了平淡的语气,看着她继续说道,“您该上路与家人团聚了。”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吕氏凄惨一笑,“你要信守承诺,不要伤害允炆。”
蓝太平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绫扔在她面前。
“你答应我,不能伤害我儿。”吕氏看着眼前的白绫,厉声重复道。
“你如果再不走,我就让他先你一步去地府里赎罪。”
蓝太平丢下这句话,就从牢房里走了出来。
吕氏挣扎着冲过来,她要抓住蓝太平问问到底什么意思。
赵百户见状忙拦住她。
“蓝太平,我这就自尽。但是你要敢食言伤害允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吕氏推开赵百户,愤恨的说道。
“做人你都斗不过我,做鬼你又能奈我何?”
“伺候太子妃上路。”
蓝太平丢下这句话,甩袖走出了诏狱。
“蓝太平,你不得好死…”
诏狱铁门外,凉风习习。
蓝太平望着漆黑的夜空,内心百味杂陈。
一直候在外面的十几名锦衣卫,侍列两侧。
他们默默注视着,这个大明朝最有权势的侯爷。
“哐啷”,铁门打开。
诏狱看管百户赵德祝走了出来,“禀侯爷,她走了。”
蓝太平一摆手,一名小旗接过赵德祝手中的钥匙,再次进入诏狱查看。
不一会,那名小旗也出来了。
他对蓝太平点点头。
蓝太平长舒了口气,对着赵德祝说,“我听你口音,应该是济南府人。”
“侯爷好耳力,属下是济南府历城人。”
赵德祝恭声说道。
“可有儿女?可行冠笄之礼?”
“回侯爷,有家中有两子一女。”
“子女皆未成人。”
赵德祝有些懵,难道侯爷想跟我结亲?
他心里乱想,但嘴上还是老实回答了。
蓝太平点点头,接着说道,“本侯现在就授你俩儿子,锦衣卫百户之职。”
“从今日起他们即可享受锦衣卫百户待遇,待到他们成人之后即刻来锦衣卫任职。”
蓝太平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再送白银二百两,作为你女儿出嫁时的嫁妆。”
赵德祝直接呆愣原地,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先是神情黯淡,但随即脸上露出笑容。
“多谢侯爷的厚爱,锦衣卫百户赵德祝给您磕头了。”
他随即跪下,给蓝太平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掏出腰间绣春刀,其他锦衣卫见状纷纷抽刀把他围住。
赵德祝淡然一笑,随即把刀架在脖子上一用力,鲜血就顺着刀刃流了出来。
他挥刀自刎了。
这群锦衣这才把刀收回刀鞘,默默的看着扑倒在地的赵德祝。
蓝太平神色平淡,指着那个小旗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是百户了,负责看管诏狱。”
“谢侯爷栽培。”
小旗忙跪地行礼。
蓝太平转头看了眼赵德祝的尸体,留下了俩字,
“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