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连环计（六）
“这便要说到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李家二女李琇婉了，说到李家这四个姑娘，我们不过只相识了小半年而已，也知是性格各有千秋，不过并未深交，不能说是知根知底，皇后却是不同，她们姐妹几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知李琇嬿是个面上极精明，可论到底却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真真遇到了事，她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到最后也只能求助于母亲张氏，可张氏也不过是个庸才，她们母女三人称得上真正聪慧的只有二姑娘李琇婉。”
辛九娘便慢慢说着，同温芸汐解疑惑。
“芸汐，你也同这李琇婉碰过几回面了，你倒是说说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芸汐偏过头来想了想，就道：“二姑娘人如其名，性子最是温婉，便说这仅有的几次碰面，从来不会为难他人，与其妹李琇嬿的小肚鸡肠相比，却时时刻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般，说话极妥帖，瞧着是个极好的人，却也只是第一观感罢了，不过我自小在端王府长大，明白越是稳妥的人，心机便越深，端看她对你有没有坏心。”
“那你说她对我们、对皇后有没有坏心？”辛九娘问说。
温芸汐倒是好生思量了一番。
“若说是先前景和皇后去世，靖国公府并除了四姑娘，怕并没有人想要成为继后，故而李琇婉同皇后是没有厉害纠葛的，只是后来……皇后给李琇嬿赐婚，并不合李琇嬿的意，而这李琇嬿还是李琇婉的嫡亲妹妹，若从这儿说，李二姑娘厌恶皇后也是情理之中的。”
“于我们嘛，好似并不曾有过什么争执，便也是之前皇后生辰的时候，她露过一次马脚，诓骗着九娘你去目睹皇后被害，算计你被孙氏记恨，便是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她同我们有了过节？”
于辛九娘眼中，温芸汐这么个表姐便算得上是极聪慧，于人情世故极是通达，便是她也没看出来李琇婉的心思，辛九娘也不觉得赞叹这李琇婉心机深沉。
便说：“那是你不晓得，这李二姑娘对你兄长也是极有意的，当初我初次见太后，太后便要将她抬为你兄长的平妻，不过让我糊弄过去了。”
温芸汐顿时惊道：“以前便只看李六姑娘百般想要接近兄长，未知二姑娘竟对兄长也有意？”
辛九娘说：“之前我也想过，许只是太后的意思，李琇婉对你兄长并无意？只是近来眼看着李琇嬿被许婚事，身为嫡亲长姐，李琇婉明明知道不可违抗，明明知道那是皇上亲下的圣旨，却一步步哄骗着李琇嬿违抗这门婚事，甚至不惜找到陈贵妃那儿，与虎谋皮，到最后被皇后利用这一桩桩事打击贵妃并长公主，我便知道，这人对你兄长是真真有意的，也许更在李琇嬿之上。”
“只是她不曾表现出来，将一切都掩藏在心底，于暗处伺机行动。”
温芸汐听这一番话，却也是许久回不过神来，“你莫不是在说笑，这二姑娘和六姑娘好歹也是嫡亲的姐妹，怎么会因为一己之私便陷姐妹于水火呢？她这样做，最后也只是帮皇后打击了贵妃，帮着九娘你除去了对兄长虎视眈眈的李琇嬿，却没见对她有什么帮助。”
“没有吗？于她眼底，也是除掉了一个情敌。”辛九娘眯起眼睛，“不过应该还有别的什么企图，只是如今还不甚明了……”
正说这，就听到外头人来人去的声音，将心神给吸引过去。
温芸汐出去看了看，方才回来说：“好似是李六姑娘回来后便气势汹汹的到了二姑娘的房里，也没人晓得是说了些什么，后来却是大打出手了起来，听着怪是吓人的。”
两人对眼时一笑。
那李琇嬿也从来不是个善茬，却被人给摆了这么一道，初时反应不过来，等想通过后，却哪里能不找李琇婉去闹？
便看李琇婉的蜀香阁里，瓷器花瓶被摔了一地，李琇婉却是巍然不动，冷眼看着李琇嬿在那儿闹。
这没人答戏，李琇嬿闹的也不尽兴，后头却将李琇婉的衣领给扯过来道：“你便没什么要说的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李琇婉摇摇头，似是很无可奈何说，“我这心中也甚是纳闷，你这从宫中回来一趟，脾气便这般冲？可是在宫中受了欺负，便来我这儿发泄，也罢也罢，我既是你长姐，便顺着你些，随你发泄吧。”李琇嬿气急反笑，“你倒是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却分明是你糊弄我……”
她还没说完，就急急出去了，不久后又过来，这一次却是将圣旨给带来，一通甩在李琇婉的脸上说：“这便是你同我说的，仅仅是皇后所下的赐婚圣旨，分明是皇上钦赐的，却是我傻，竟被你蒙骗，还想着说能摆脱这门婚事，到头来却都是白费功夫，平白被你利用！”
“便是最开始就绝了我想要退婚的心思，却也好过我信誓旦旦的以为当真能退，却到头来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这样来的好！”
李琇婉却是不紧不慢的复将圣旨给整理妥当，又放在一旁，端的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哦？是这样吗，主要我也没太认真看，只这圣旨是给你的，你都没认真看，却来怨我，便也有点说不通吧？”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李琇嬿被气急，正说着便要往李琇婉身上扑，李琇婉又从来是个淑女做派的人，偏这个妹妹不按常理出牌，匆匆往后躲去，李琇嬿便一下子给扑了个空，直摔到地上。
张氏赶来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没来得及问李琇嬿怎么了，李琇婉便赶上来同张氏说：“母亲，你可得好好的管一管六妹妹，就说先前可不是我吃饱了没事做，抢着要给她出主意，分明是她自己央求着让我给她出主意，这一次进宫却到底没能退成婚，她却将这罪过一股脑的推到我的身上，竟还是要打我不成？”
“便我是姐姐，这委屈暂且就受下，却也没见过她这样不讲理的。”
张氏看着摔在地上的李琇嬿，还是有些心疼的，这个小女儿打小是她最疼爱，花费的心思也最多的，可又看着李琇婉也是极委屈的，一时便消了要安慰李琇嬿的心思，就说：“事已至此，你闹又能如何，还不如乖乖的就接受了这消息，准备好心情出嫁。”“母亲说的倒是轻巧，却也不看看我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若非是她肆意哄骗，我何至于这般丢人？二姐姐倒是高兴了，从今往后，与你争世子哥哥的便又少了一个人，只是你今日设计我入坑，那所谓的世子妃瞧着却不是个好对付的，别最后聪明反被给聪明误，反倒是什么都没落得！”李琇嬿听着张氏的说法，内心不平至极，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李琇婉当即却是大笑说：“我落没落下个什么，如今说这而为时尚早，可你是个什么下场却已是明了，都说萧将军用情至深，那也要看是对谁，若说是前头的萧夫人，便是有多幸福便多幸福，可若换成是李家六女，却是大有不同，要知道萧将军有多厌弃我们父亲，便可知你嫁过去后他会多厌弃你，也终只能是个一生孤寂的下场。”
“再说母亲，她向来偏爱你，如今却为何不帮着你说话，因为在母亲眼中，你却也是无用的了，纵然姑祖母同大姐姐有心想要你能拉拢萧氏，却也合该知道萧将军哪里是那么容易拉拢的，尤其还是头脑简单的你罢了，于是便也放弃了你，你若是能乖巧一点，许是我同母亲还能在以后你困苦无依的时候，给你一点帮助，只你这般一味的作怪，等到后头的时候却也别怪我们。”说罢就要让人央着李琇嬿出去，张氏看着想动手，只看看李琇婉的眼色，却也不敢做什么。
李琇嬿却方才被李琇婉那番话给点醒，又看看张氏的模样，方知事实如此，到她如今这个地步，连生身母亲都将她给放弃了，哀莫大于心死，从来乐衷于装傻卖愣的李琇嬿，头一次这般认命的就乖乖的从李琇婉的房中出去，随后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小半月都没能出门。
李琇婉过后就寻了个空来到辛九娘这里，温芸汐也在，她面上带着恰如其分的笑，就说：“自从上次从皇后姐姐那儿回来后，有段时间不曾见过世子妃和温姑娘了，母亲心中挂念，于是让我来问问你们在国公府里住的可好，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府上一切都好。”辛九娘就说，“劳烦二姑娘挂心了。”
“世子妃在府上居住日久，我们却还是有的是时候见面，这样生分却不好。”李琇婉说是不挂心，又道，“最近六妹妹的事情你们便也听说了罢。”
“是听说了一些，不过却不是太了解，不过贵府上确实新添了两桩婚事，到时候却要沾沾喜气。”说起这个，辛九娘着实是高兴。
李琇婉也道：“世子妃却也该知道，我那两个妹妹对这两桩婚事俱是不满意，尤其是六妹妹，早便要反了天了，她自是不想嫁萧将军，却也没法，依我看来，世子妃该是最高兴的，毕竟对世子虎视眈眈的又少了一人。”
辛九娘极是诧异，“便是旁人再虎视眈眈，却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于我又有何威胁？六姑娘嫁不嫁人的，我却没多少感觉，倒是这平淡的生活中少了许多乐趣。”她后知后觉的说。李琇婉却是不信，“世子妃真是说笑了，哪里有人乐得看自己的夫君被旁人觊觎？”
“是有人少乐得见，不过前提是我知道李六姑娘并不能对我造成任何威胁，就也是无所谓的态度了，倒是劳烦二姑娘出手解决了这么一个不算麻烦的麻烦，我却也只能不承情了。”辛九娘越发惫懒，并不想再和她兜这些圈子。
李琇婉少有意外。
“倒真如琇嬿所说，世子妃极聪慧，便猜到了我的用意，是了，并非我真心看六妹妹不顺眼，之所以利用六妹妹，为的却也是向大姐姐示好，我早前便猜到了大姐姐的用意，于是推波助澜，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以六妹妹来向世子妃示好，诚如世子妃所说，我并不能对你造成任何的威胁，只是想依着姑祖母的意思，嫁给世子做平妻罢了。”
“我无意与世子妃为敌，又还能保证，若世子妃能与我行方便，我之后便也一直尊世子妃，从来向着世子妃，再者世子不可能一辈子不纳妾，不是我，还会是别人，世子妃不如选我，还能向姑祖母卖个好何乐而不为呢？”
辛九娘想，若是平常人平常心，怕就是被李琇婉这番话给说服了。
“可你李琇婉偏不是一般人，你说的是很好听，可你背后有李家，便拥有了同我一争的资本，不过二姑娘这独辟蹊径、以退为进的做法，却是很让我刮目相看。”
她没有像李琇嬿那样，整日里在温怀瑾的跟前刷存在感，向世人昭示她的心思，而是在背后观察，明白辛九娘并非世人眼中“没见识的乡下妇孺”，于是就没有选择同辛九娘作对这么一条路，而是想方设法的取得辛九娘的好感和信任。
可若是看透了一个人的本质，她便是样子做的再好，也是迷惑不过人心的。
李琇婉诧异说：“世子妃看错了我，我是真心向你求成的。”辛九娘道：“我也真心选择不答应你，都说夫为妻纲，于我而言，世子的心意是最最重要的，他并没有吐露过要再娶的想法，更不曾说过要纳李家的姑娘，我也不好多事，二姑娘若是真想，不妨去同我家世子说上一说，他若应允了自然会同我来说，若不应允，二姑娘便该好自为之。”
李琇婉不想辛九娘会这样直白的拒绝她，又忆起刚刚李琇嬿说过她竹篮打水一场空，向来的好涵养竟差点抑制不住，匆匆告了辞，心中却想“我好声好气的同她做朋友不成，那她便别怪我与她为敌了。”
转过身却去寻了温怀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