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田喉咙处的血泡越来越急促，他的眼睛死死盯着二启，似乎想跟二启说什么，二启只是握着林东田的手，一个劲儿的点头。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血泡越来越少，越来越小，最后一个也不见了，林东田一直强撑着的脖子在此刻一歪，就这么死在了老吴的怀里。
至死，林东田都没有闭眼睛，眼神还似生前一样，似乎充满了不甘和悔恨。
至死，他也不会相信，他们父子会先后死在同一个人手上，而这个人马上要就死，他却无法亲眼见到。
二启背对着我，面对着死不瞑目林东田，身体竟然开始细微的颤动，像是努力在忍着什么，不知道是悲伤还是痛苦。
老吴的眼泪立刻冲了出来，死死抱着林东田搂在了自己怀里。
我以为他们这种人眼泪早已经没有了，我以为生死他们早已看淡，我以为他们早已经迎接好了这种突发状况。
黄毛一撅屁股从我身下翻了起来，我赶紧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冲他吼道：“你他妈还想上去？”
可是就是我这一拽的功夫，二启突然回身就捡起了地上的军刺，一步就踏到了阎今昔的胸膛之上。
阎今昔被这重重的一脚踏的直接猛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还不待阎今昔有什么动作，就只见二启的军刺已经插进了阎今昔的右肩胛之中。
黄毛见状脸色猛的一变，一把就甩开我的手，猛的一跃就扑向了二启，可二启早有准备，连身子都没有回，像驴尥蹶子一样向后一踹。
扑过去的黄毛正迎上这一脚，只听一声闷哼，黄毛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跌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又滚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这一脚力道之大超乎我的想象，黄毛飞出去五六米差点没滚进河里去，他爬了两下竟然没爬起来，反而一阵剧烈的咳嗽，看样子直想咳出血来。
我刚想去扶黄毛，可是突听阎今昔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我回头一看，立时只觉双腿一阵发软。
只见二启一脚踩到阎今昔的肩胛之上，双手死死向上拔阎今昔的右臂，一阵关节筋骨摩擦的吱吱声立刻传了出来。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片鲜血就从天而降。
“啊！！”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那二启竟然生生将阎今昔的右胳膊扯了下来。
二启高高举起阎今昔的右臂，然后用力一甩就扔进了暗河之中，四周顿时鲜血横飞，而阎今昔的肩膀出鲜血不断的涌出来，被扯断的筋管还在不停的颤动，似乎在传递着什么神经信息。
我压抑不住自己的恐惧，接连后退了几步，而此时，黄毛已经嘶吼着爬了起来，助跑两步就再次扑向二启。
结果还是一样，黄毛再次被一脚踹出五六米远，重重摔在了暗河边上。
我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就跑到了黄毛身边，一把把他扶了起来，嘴中哆嗦道：“怎么样？怎么样……”
黄毛慢慢抬起了头，脸色一片潮红，他本来就有伤，虽然二启并没有踢到他的肚子，只是踹到了他的胸口，但是两次重摔他肚上的伤口绝对不好受。
黄毛咳了几声却不看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只能眼睛死死的盯着二启的方向，想说什么却气短的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让他慢慢躺下，转脸冲二启骂道：“你他妈想干什么？！”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心中巴不得谢谢二启，只希望二启赶紧把阎今昔解决了干净。
黄毛生龙活虎的时候我哪里是对手，现在被二启踹的气都喘不匀，正落我下怀。
二启像是没听见一般，而一旁的孙鱼儿等人显然也被二启这突然生猛的一撕弄愣了。
现在的状况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二启已经再次捡起了军刺，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了阎今昔的左腿大腿根。
阎今昔早已经没了反抗的余地，满脸的血污掩盖了他的表情，整个人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嘟囔着什么。
他的四肢只剩下左腿可以动，难道二启是想废掉他的四肢？
下手吧！
动手啊！
我在心中默念着，无比期盼二启一军刺扎下，然后再次撕掉阎今昔的左腿，那阎今昔的生命力就算再顽强，疼不死他，就这失血量也活不过几分钟。
当时孙鱼儿在张家祠堂中枪受伤，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失血过多差点没死在那里。现在阎今昔被扯断的两条胳膊，失血量早已经远超当时的孙鱼儿，他的身上更有数条大大小小的伤口，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的，若是换了我，疼恐怕已经疼死。
阎今昔的眼睛慢慢的翻了起来，转了两下就看向了踩着他的二启，那疯狂的眼神似乎是在说，动手，动手啊，哈哈哈……
我甚至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笑，狂笑。
疯子！简直就他妈不是人！
这世界上真他妈有不怕死的！
我看不见背对着我的二启的表情，其实此刻我非常想知道一直面瘫的二启会是什么样子，是哭了还是疯了？是怒是悲？
终于，二启的军刺高高的举起，然后狠狠的刺向阎今昔的大腿根。
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扯大腿可比扯胳膊血腥的多，虽然对象是阎今昔，可是我依然觉得太惨无人道了。
铛！
预想之中的惨叫没有再次响起，反而一声清脆的金属相撞的声音。
我赶紧睁开了眼睛，只见军刺竟然插偏了，擦着阎今昔的大腿根而过，直接扎进了他的裤裆中间。
而孙鱼儿正蹲在阎今昔身旁，握着匕首看向二启道：“龙骨。”
不等二启回话，孙鱼儿已经在阎今昔身上上下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又说：“死容易，活着难。”
我心里一动，怎么样都不是滋味儿，只好走过去假装帮忙，又冲孙鱼儿道：“你看着这老东西，我来找，别让他弄死我了就成。”
孙鱼儿一愣，回道：“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拨开她的手道：“这老东西太恶心了，可别脏了你的手。”
“呦呵，好吧。”
孙鱼儿莞尔一笑，瞬间点亮了四周的黑暗和血腥，我一乐就看向阎今昔，可却一点也不敢看他那眼睛。
现在阎今昔只剩下一条腿可以动，却还被二启踩的死死的，我可不信他还有力气仰起脖子咬我，更何况我早有戒心，又有孙鱼儿在旁边盯梢，实在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有点恶心，毕竟这他妈是个浑身恶心到家的老东西。
虽然我现在浑身上下也挺恶心的。
说实话，阎今昔现在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好搜的，衣服都成了破烂也藏不住什么东西，但是谁也不知道那块龙骨多大，那就只能一点点从头摸到脚了。
我犹豫了一番还是有点下不去手，只好看向阎今昔道：“老头儿，你还是老实告诉我们龙骨在哪儿吧？免得我挠你痒痒。”
阎今昔浑浊布满血污的眼珠转向了我，只见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两排参差不齐的烂黄牙，接着张了张嘴突然又看向二启，眼神再次变得疯狂无比，紧跟着竟然来了力气开口大骂道：“那边躺着的是你姘头吧！有种他妈杀了老子！哈哈哈……“
我话刚听完，只觉侧腰突然像是被火车撞了一下一般，巨大无比的力道令我整个直接飞了出去，滚了几圈狠狠的撞到一块石头上才停了下来。
我嘴中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猛的吐了出来，侧腰更是感觉像断了一般，半个腰身已经麻木不堪，几乎感觉不到。
我呸了几口唾沫，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强撑着自己抬起了头看向前面。
此刻二启正慢慢弯腰捡起了阎今昔的左腿，他的军刺已经插进了阎今昔的大腿根中。
我左右一看，孙鱼儿竟然也跟我差不多，滚到了另一边和我差不多远的地方，正在强撑着想站起来。
我猛然看向疯狂的二启，是二启！是二启干的！
我被一脚踢飞，孙鱼儿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果然，在二启身后，陆奇八已经被蔡云海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操你妈的！敢弄老……”
陆奇八骂了一声，话未说完，已经被蔡云海捂住了嘴巴。
“操！”
我大骂一声想撑起身子，可是一动，侧腰的伤口就像被火钳子烫似的，完全动不了，更别提爬起来了。
“操！”
在我的对面，孙鱼儿也一声大骂，终于站了起来，同时冲墨镜男喊道：“老大！”
墨镜男虽然知道此刻的情况，可是完全抽不开身，更拦不下已经疯狂的二启。
而这时，黄毛的声音突然响起，“老子劝你不要动！”
我艰难的趴在地上眼睛看向黄毛，此刻，黄毛已经站了起来，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步枪，正指着二启和老吴。
老吴看着黄毛，手慢慢摸向了身旁的冲锋枪。
哒哒……
两声枪响，老吴的手边立刻起了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