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的说辞突然让我明白，在经历过许多之后，杀人好像对我来说都不是多么难的事儿了，而且，在这种地方，杀人的法律后果更是已经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
那么只剩下杀人之后的自我道德审判和五金所说的将不再是你自己。
可是杀这些人，道德又有什么好被审判的？至于变成另外一个自己，我无法想象。
以前我会想，不管一个人做错了什么，谁都没有权利亵渎一条人命。现在这种观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令我觉得可笑。
也许下一刻，我就会持枪杀掉一个阎今昔的手下，我相信我已经不会犹豫。
可是我怎么也无法想象黄毛杀人的模样。
那种难以言明的苦涩，我不知道我是在苦涩我自己的变化，还是苦涩黄毛。
黄毛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也没有开口，只是躲开了我的眼神，看向那边的战况。
我还想说什么，五金却冲我摇摇头。
我咽了一口唾沫，立刻明白五金的意思。
一切点到位置。
每个人都有不同，人家的血海深仇，说到底，是人家的，你怎么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多说无益，一味的劝说，只能引起黄毛的反感，甚至反而成了反效果。
我暗叹一声跟着他们继续往前跟去，可是我抬眼一看，发现竟然看不见阎今昔和任嚣的踪影了，前面的乱石之间，只是偶然闪过一道身影，和几声零星的枪响，听声音好像只剩下一条苟延残喘的步枪。
我们又往前贴近了一点儿，终于在河边发现了那条昂着脖子的血红蝡蛇，此刻它已经浑身浴血，暗河的一半已经淌满了他的鲜血，但是看起来依然生猛无比来回冲撞，毒液不断喷射而出。
而令我们目瞪口呆的是，我们找了一圈没找到的任嚣，此刻竟然正骑在蝡蛇硕大的三角头颅之上，高举着那满是锈迹的青铜长剑，似乎在指挥座下的蝡蛇。
这无比震撼的场景令我的心跳都慢了一拍，我的脑海里不由想起了一个电影——驯龙高手。
一旁的陆奇八也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道：“这任嚣身上肯定有东西，不然不可能令蝡蛇乖乖屈服在他身下。”
“难道这任嚣是骑着这蝡蛇从墓室里游出来的？”我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孙鱼儿点点头道：“十有八九是这样，相比尸体会游泳来说，这个好像更靠谱。”
“我……我怎么觉得眼前这个才更加夸张，更……更加天马行空？”我语无伦次道。
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论是尸体会游泳，还是眼前这景象，都令我难以置信。虽然令我难以置信的事儿最近发生了太多太多，但是，每次我都有种看到幻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对了。二启呢？”我看向老吴。
之前扫视了一圈，也没见二启的影子，更别说林东田了，别是俩人一块挂掉了。
老吴看着那蝡蛇摇摇头无奈道：“不知道，我可摸不清二启，说不定已经带着大哥跑了……”
哗啦……
老吴还没说完，就听旁边的暗河里突然一声水响，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看向水面。
两颗人头突然出现在水面，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二启和满脸疲惫的林东田。
“大哥！”
老吴叫了一声就跳进了水中，一把拽住了林东田，我们连忙到岸边帮忙，终于把两人拉了上来。
这水流速度虽然不快，但是逆流而游，一般人可做不到。
就是二启和林东田也很是艰难，两人被拉上岸之后，全部气喘吁吁，浑身发抖，一哈气就是一团白烟。
老吴赶忙找陆奇八要了酒，让两人喝了两口。
老吴围着林东田转了一圈，然后道：“大哥，有没有受伤？怎么样啊？”
林东田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抹着身上的水道：“没有，我没事儿……”
老吴松了一口气，给林东田介绍道：“这几位就是……”
林东田不等老吴把话说完，就摆摆手道：“我知道。”
说完，林东田冲墨镜男几人拱手道：“多谢几位，若不是几位，恐怕我和我的人全得死在这儿。”
墨镜男摆摆手道：“各取所需罢了。”
五金疑惑的嘶了一声道：“阎今昔怎么可能放过你？”
林东田苦笑一声道：“这暗河，前面的出口还有一处机关，他们拿捏不准，所以侥幸活命。”
我发现林东田似乎是受了打击，不再那么疯狂和偏执，好像是在见识过阎今昔的本领之后，知道了自己坐井观天，如此渺小羸弱。
“竟然还有机关？”陆奇八惊奇道：“这墓的设计范围太他妈夸张了吧？”
我也暗暗惊奇，总之这墓算是把所有人的惊叹都用完了，相信他们以后再见到什么样的古墓，都不会再惊奇。
我们简直就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
老吴看向林东田道：“大哥，那阎今昔……“
林东田摇摇头看向墨镜男几人，然后道：“那就要仰仗几位了，我现在只剩下一个要求，阎今昔的命必须结果在我手里。”
一听林东田说完，我不由的看向黄毛，果然，黄毛哼笑了一声道：“那就要看我们各自的本事了。”
林东田抬眼看向黄毛，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显然黄毛设计阎今昔的时候，他也在场，恐怕也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忍住，冲黄毛道：“不管怎么样，只要阎今昔死……”
轰！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只听一声震天的巨响，无数的碎石头向我们飞了过来。
我的耳朵一阵剧痛，被一块碎石头擦了过去，脑袋立刻嗡鸣声一片。
所有人立刻连滚带爬的钻到了最近的石头后面，而溶洞上面几颗硕大的钟乳也紧跟着咚咚咚的砸到了地上，立刻碎成了一片，有的钟乳砸进了暗河之中，溅起无数的水花拍打在我们身上。
我被冷水刺激的精神一震，赶忙看向四周，四周很快恢复了平静，可是依然不断的有液体从上面掉下来，砸到我们的身上。
我的鼻子突然闻见了一股恶心的腥臭，立刻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我顺手一摸身上，竟然是一种黏糊糊的感觉。
难道不是水？
我低头看向身上，只见我的浑身上下竟然已经覆盖了一层黏糊糊的血膜，像是刚从娘肚子里钻出来的婴儿，血膜之中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内脏碎片，根本分不清是什么部位，腥臭的无以复加。
不是水，是血？
哪儿来的血？
我看向溶洞顶部，上面竟然也溅到了无数斑斑的血迹，但是显然，这些血并不是从溶洞上面掉出来的。
发生了什么？
我看向一直注意着那边动向的五金，只见五金使劲摇着脑袋脑袋，捂着耳朵，张口喊道：“蝡蛇被炸了！”
炸了？
所有人被震了个七荤八素，这种炸药当量绝对不是手榴弹能比的，恐怕是C4或者什么东西。
我慢慢站了起来，趴在石头上往前看去。
当我看清这场景，不由头皮一阵发麻。
此刻，我们的视线前所未有的宽广，之前挡在我们两方之间的石头已经被炸的四散分离，成了一块块沾满碎血肉的小石头。
爆炸冲击波正好到我们身前的石头而止，只要爆炸当量再大点，恐怕会连我们一起拍飞。
只见在无数的碎石头中间，半截炸没了的蝡蛇只剩下四五米长的尾巴，还在偶尔扭动着，几乎和满地的血石头融为一体，到处是炸烂的蛇鳞和内脏，如果不是那半截蝡蛇还在扭动，我们一眼根本看不见它。
场面如同屠宰场，方圆十米，入目所及全部被血色覆盖，本来清新的空气早已经变的腥臭粘稠，搅动着人的味觉神经和胃液，只要深吸一口气，好像就会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
“阎今昔和任嚣呢？”
黄毛一看没有阎今昔的影子，顿时慌了，我知道他是怕阎今昔也跟着一块被炸成了碎片。
我忍着恶心扫视了一圈，完全分辨不出到底有没有阎今昔的身体组成部分，不过我还真不信阎今昔会死的这么戏剧。
果然，五金小声道：“在对面！和蝡蛇一起爆炸的是另一个人，这人也算条汉子，抱着C4就往蝡蛇嘴里钻，被毒液喷中了半个身子还能死抓着蝡蛇的毒牙不放。”
“走，去看看。”
墨镜男说着就跳了出去，其他人也四散开来，形成一张网小心翼翼的往对面罩去。
我拉着黄毛躲在了最后，虽然目前来看对面恐怕只剩下阎今昔一人，但是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随着灯光的慢慢推进，我们终于看到了还战在一起的阎今昔和任嚣。
两人浑身浴血，金灿灿的罗盘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而依然闭着眼睛的任嚣手中的青铜长剑也折了一半。
我们的出现并没有令二人停止，阎今昔更是看都没看我们一眼，仿佛他早已经料到这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