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岸上已经被它们扔上来好几块白骨,跟之前的成色差不多,只不过部位不同。但是都不可能造成罗红旗腿上的伤,这次郑小明应该有了不同的发现。
只见郑小明腰身用力,使劲一拔,一个长条状黑乎乎的东西被他从水里拽了出来。
东西被他扔到了岸上,落地很重,金属质地。我凑近了一看,这才发现是把锈迹斑斑的青铜剑,锈厚的程度几乎看不出剑本身的模样,还好还能辨认出剑柄和剑身。
剑长几乎接近一米,看样子像是青铜,我虽然不懂,但是还是从剑上看出了明显的华夏气息。
前面说过,秦朝之后铁剑迅速取代了青铜剑,也就是说这把剑少说也是秦朝的古物。
我突然想到,任嚣正是秦时封疆大吏。两者难道有什么联系?
林东田捡起长剑,仔细摸了一遍剑身,又扣了几块剑身的锈迹,这才将剑丢给老吴,然后慢慢道:“是战国之后大一统的秦剑,你看一下。”
老吴接过之后,眼睛立刻一亮,点头道:“没错。以铸造工艺来看可能是战国前后,但是除安定之下的秦朝以外,没有谁会造这么长的青铜剑。而且我看不可能这么凑巧,十有八九跟任嚣墓有关。”
我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会这么巧?于是弱弱的道:“你怎么知道?就不能是其他秦朝士兵的剑吗?”
老吴斜了我一眼,“那时候任嚣虽然名义上控制了三郡,但是当时西南本就是蛮夷之地,更何况这深山老林,谁会派兵驻守?看鸟儿还是看木头?秦朝的士兵来这雨林里干什么?若是秦朝上下几百年,可能还有士兵到这儿,秦朝统共也不过十四年,士兵到这儿的几率太小太小。而且当初打下象郡南部这一带的时候,根本兵不血刃,因为根本没人,也不可能是那时候丢的。所以实在蹊跷。”
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现在中国十四亿人,依然有很多的无人区,而我没记错的话,秦朝时,人口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千万,兵力最多百万,而且大多集中在北方。西南兵力太少太少,以至于我根本记不起任嚣,更别提这热带雨林之中。
跟这些比,好像和任嚣墓有关反而更靠谱。
林东田显然也如老吴一般所想,他看了看河的上游,然后问阿加:“这河的上游有没有山?”
阿加不假思索道:“山倒是没有,岭子却多的是。”
林东田捏了捏眉心,转身冲所有人道:“往上游走,半小时下河检查一次。出发!”
我一时间有点惊慌莫名,这林东田难道要凭这些去寻找任嚣的墓?找到任嚣的墓也就找到了阎今昔,可是这也太虚无飘渺了,万一想错了呢?万一这东西是从十万八千里外重来的呢?得他妈找到什么时候?
所有人立刻开始行动,这下也不用阿加带路了,只是沿着河往上游走。
半个小时之后,五人直接脱衣服跳下了河,果然再次找到了几块发黄的人骨,但是没有找到其他物品。
第二个半小时,,只捞上来一些陶片,这次连骨头都没有。
我们继续往前走。终于在第三个半小时,他们下河摸了十几分钟,可是这次竟然什么也没有摸到。
林东田下令继续摸,可是几人又摸了半个小时,将附近的河底摸了一个遍,依然没有摸出任何和人类有关的东西,无论白骨还是什么。
林东田二话不说,立刻开始往回返,一直走了十几分钟,差不多到了两次摸河点中间才停了下来。
“这附近的至高点在哪儿?”林东田环顾四周问道。
阿加道:“这附近岭子极多,不过最近的高点,就在咱们身后。”
我回身一看,其实完全看不出我们身后就是个山岭。阿加不说的话,我还真无法发现这是个缓缓向上的斜坡。
我们一直往上走,基本觉察不到脚下在慢慢向上,直到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天已经见黑,阿加才道:“到了。”
我们四下一看,这他妈哪儿能看出是什么至高点,四周全是各种树木植物,跟之前没区别,视线极为有限,什么都看不到。
林东田不由皱起了眉头,嘶哑道:“没有视野开阔点儿的?”
阿加摇摇头,不过他随即拍了拍一旁的树,说道:“这棵望天树这么粗,高度恐怕不下六十米,视野应该会开阔点,你们一定需要看的话,可以爬这棵树。”
我站在树下往上一看,忍不住心里一颤,这他妈太高了,不愧叫望天。关键是这种树除了顶部四分之一有树杈树叶之外,下面的四分之三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就一条树干。树干两人合抱粗,上面还爬满了青苔,一看就滑不留手,打死我我也不敢爬,不,是根本没法爬。
老吴却根本不当回事,冲罗红军一挑下巴,“上去用手机把四周拍清楚。”
罗红军一点头,直接脱了背包,在腰间绑了一捆带飞虎爪的绳子,然后换了一种特制的手套,就利索的开始往上爬,不过几秒钟就已经爬到了五六米高。
我在底下看的瞠目结舌,吓的裤裆一紧,赶紧离树远点,生怕罗红军一个支撑不住掉了下来砸到我。
眼看罗红军越爬越高,我不知道咽了多少口唾沫。他可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这要是摔下来,直接就成摔烂的西红柿了,死的稳稳的。
罗红军中途休息了几次,接近树冠的时候罗红军甩出去了飞虎爪,借着绳子轻而易举钻进了树冠之中。一进树冠我们拿着望远镜也看不见他了,不过反而放心了点,至少树冠里能好好休息,有脚踩手搭的地方也安全。
罗红旗不放心的用对讲机呼了几次,让罗红军小心。大概罗红军没多余的手按PTT讲话,只回了一句放心便没了动静。
我看了几分钟有点不耐烦了,便把望远镜还给了老吴,坐在树下休息。
谁知老吴刚拿望远镜往上一看,上面就突然一声尖叫,叫声迅速由远及近。
“小心!”
老吴脸色大变,也跟着惊叫出声,扔下望远镜就直接往后滚去。
最近经历了太多,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往一边躲,可是身体还没操动起来,眼前突然一道黑影由上至下一晃而过,紧接着咚的一声巨响砸在了我的面前。
鲜红的液体瞬间迸溅了我一身,有几滴直奔我的眼睛而来,我下意识的赶紧闭眼,然后一摸脸,只觉得粘糊糊的。
我立刻睁开眼睛一看,是血,满手的鲜血和白花花的东西。
我愣愣将眼神从手上转移到我的身前,一具已经摔炸了的尸体几乎贴着我的脚边躺着,四肢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散开,像是提线的木偶。两只眼球崩了出来挂在已经裂开的满是白红之物的脸上。
是罗红军。
鲜血在不到一秒间就已经浸透了他的整件冲锋衣,以他为中心,鲜血四散流出,染红了大面积的嫩草。
我见过太多恶心的东西了,可是这次我完全忍不住,胃里和心里一阵翻腾,我连滚带爬的趴到一边哇哇吐起来,一边吐一边抹着身上的脑浆和血液。
大脑一片空白,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一个前几分钟还活生生的人,以这种方式终结在我的面前,突兀,不可思议。
我趴在地上模糊的看着所有人走到罗红军身前,罗红旗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慢慢的跪到了哥哥的身边,然后闭上眼睛无声的趴到了满是鲜血的胸膛上,一个劲儿的颤动着。
没有人安慰他,也许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吐完了,可是再也不敢看尸体的面目,只能和他们站在一起,默默的看着不断抽搐的罗红旗。
天已经慢慢黑了。林东田迈了一步,走到罗红旗身边,然后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慢慢道:“对不起。”
我相信林东田经历了无数的死亡,一定早已经对死亡看淡,他完全不必这么做,可是也许只有刚刚失去至亲的他才能理解罗红旗此时的痛苦。
罗红旗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慢慢抬起了头,脸上已经沾满血污,双眼布满血丝,突然仰头看着树冠道:“哥绝对不可能自己摔下来!我不信!”
说着他竟然站起来,就要往树上爬。
老吴一把把他拽了下来,“咱们先检查尸体和手机,说不定有线索!”
罗红旗恶狠狠的斜了老吴一眼,突然一把揪住老吴的衣领,骂道:“为什么是我哥,为什么?!”
老吴毫不在意,淡淡的反问道:“为什么?几人之中你的攀爬技术最好,其次是红军,本来应该是你的,可是你受伤了。这事儿你想怪我还是怪你还是怪谁?”
罗红旗看着老吴,慢慢的松开了手,低落道:“怪我……是我大意出了差错,如果我没有大意……”
“不。”老吴重重打断道:“谁也不怪!干咱们这行只能怪自己赶上了!”
老吴说完不再搭理罗红旗,回头冲几人道:“检查红军的尸身,找到手机!”
几人立刻恢复状态,手脚麻利的开始做事。
我不敢看,只好和阿加躲到了一旁。阿加有点魂不守舍,大概是觉得罗红军的死也跟他有关系。
手机很快被找到了,还被罗红军握在手里。竟然没有摔坏,可能落地的时候有身体缓冲。
手机屏幕碎的厉害,但是看起来没有显示问题。老吴打开相册,点开了第一张照片。
所有人都知道,第一张照片肯定是最后拍下的,那么这张是最有可能和罗红军的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