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借着昏暗的油灯打量着这间屋子,这是一间标准的村子里的堂屋,正冲门口摆着一张枣红的古朴八仙桌,桌子干干净净,桌子两旁各有一把太师椅,八仙桌靠着后面的条案,上面摆着一些贡品之类的,条案紧挨着墙,墙上一副古香古色的人物画,我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下,画的是个男人,穿青布直身的宽大长衣,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这是典型的明代儒生的装扮。
真是奇怪,堂屋哪里有摆男人像的道理,大多是山水风景一类,再不济也得是动物,真是闻所未闻。更好笑的是,画像两边贴着一副联,上联:忆君迢迢隔青天,下联:恨奴漫漫难黄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情联啊,这就更不合理了,深山老村的一老太太家里不仅挂着一张男人像,还有一副情诗联?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爸爱看书,尤其最爱史书,家里的书多的能放一个单独的屋子,也就是在村里,屋子多,不然还真没地方放。我从小就被他逼着看各种书,到了后来竟慢慢地变成了习惯,不知不觉就把他的所有藏书都看完了,家里没有书看了,我就要钱去买,再后来我爸被要的肉疼了就推脱说家里没地方放书了,我才改成了看电子书。
麦季歇够了站起来说道:“这屋子可真够寒酸的啥也没有。”说着就要往太师椅上坐。
我见状赶紧拽住他说道:“别坐,有的地方风俗不同,堂屋八仙桌两旁的椅子外人是坐不得的,咱们留宿人家一个老人家家已经够叨扰了,你就别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有的地方别说外人,甚至自家女人都不能坐这八仙桌两旁的太师椅,坐了,轻则一顿毒打,重则逐出家门,只有直系男儿才能坐。
却道为何,原来是太师椅是古家具中唯一用官职来命名的椅子,最早使用于宋代,最初的形式是一种类似于交椅的椅具,为了显示突出主人的地位和身份,已经完全脱离了舒适,而趋向于尊严,是椅类家具中的翘楚。也象征着坐在太师椅的人的地位尊贵、受人敬仰。而女人在古代的地位卑下,坐太师椅就是以下犯上,妄想取代家主。
“不会吧。”麦季不屑道:”不就把破椅子吗?我以前在我老家串亲戚的时候经常坐这样式的椅子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将他拽到一边:“这种风俗本就少见,再加上现在民风开化,大部分有这种风俗的地方也都不再在乎了,但是这地方看起来连电灯都没通,谁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传统,你就别添乱了。”
麦季在屋里转了两圈,果真没有发现通电的痕迹,只好坐回地上无奈道:“还真没有通电,我还想着可以冲一下手机电玩会呢,这下啥也别想了。”
黄毛抱着吉吉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竟然还想着玩手机,真是神了。“
没多久,老太太笑眯眯地托着几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了,我赶紧接住,低头一看,又凑上去就着热气一闻,是姜茶,我连声道谢:“谢谢奶奶,谢谢奶奶,这么晚了还麻烦您煮茶,真是太感谢了……您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
老太太包着嘴嘟囔道:”甭谢……那……我给你们拿点被单……俺一个老婆子,恁不要嫌弃俺呀,俺家也就剩这个屋子了,恁凑活住一晚吧,明儿早俺给你们指路。这会儿可不能走嘞,山里头啥也有,恁走不动。“说完背着手又出去了。
我迫不及待地给他们分了茶,四个人全部一饮而尽,烫烫的姜茶顺着喉咙一路下去,直达肺腑,说不出地感动,甚至热乎乎的感觉瞬间就到达了四肢百骸,湿冷被驱赶一空。
”好茶!“我赞道。以前感冒的时候也喝姜汤姜茶,何时感受到过如此地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吉吉喝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精神瞬间好转起来,眼神也不在那么迷糊了,黄毛紧张地看着她问道:”怎么样,舒服点了吗?“
吉吉脸色稍微好转,笑道:”好多了,这真是好茶,感觉哪儿哪儿都舒服了许多。“
黄毛总算放下了点心,我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全都四仰八叉地倒在了不大的堂屋土地上。
老太太又给我们拿来了一些被褥草垫,还给了吉吉一身粗布麻衣,她又嘟囔道:”恁男嘞不怕湿着身子,咋个小姑娘可不能这样湿着呀,快点儿换上吧,不要嫌弃俺老婆子,都是洗洗干净嘞。“
黄毛站起来握着老太太的手感动地差点掉眼泪:”真是不知咋感谢您啊,太麻烦了……还是您想的周到啊。“
老太太抽回了手,摆摆手道:”恁这些娃子们,今儿夜里好好休息,表出这个门,也表出大声,吵到邻居们就不好了,俺也回屋了,恁记住啊,就在这个屋好好睡觉就好呀,千万别出这个门,外面雨还下嘞大着嘞。“
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谢意,只好不住地点头,让老太太放心。老太太看我们知道了,就给我们合上了门,自己回屋去了。
我们都精疲力竭,吉吉在草垫里换了衣服,我们便草草地打了地铺,灭了灯就挤着躺了上去,没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黄毛的打鼾磨牙都没听到。i睡地很沉很沉,连个梦都没有。
我正睡的黑天黑地的,突然莫名地一阵尿意上来,我困得要死,想把它憋过去,憋着憋着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实在憋不住了,也被尿顶的再也睡不着了。
我睁开眼睛恶狠狠地一脚将被单踹了开来,什么玩意,这尿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摸着黑站起身,发现月光顺着门缝照进来,他们都睡得跟死猪一样,而且呼吸声一个比一个有节奏。走到门口,我刚想打开门,突然想到老太太交代千万不要出这个屋,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尿到人家堂屋里吧,我就开开门尿,反正外面下着雨,就顺着雨水冲走了,应该不算不厚道吧,你让我走远点尿我还这没这胆子。
打开了老旧的木质屋门,外面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才发现,原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有一些存水顺着屋顶的瓦片滴答滴答地留下来,一轮皎洁的满月遥遥地挂在天边,将外面照的分外美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雨后的口气,感觉整个胸腔都活泛起来,但是我不能再在人家门口尿了。我就着月光环顾了一下,院子里放着各式的杂物,有口水井,地面上铺满了青石,却没看见茅厕在哪儿,怎么会没有茅厕呢?
在农村盖房子,修建茅厕是件大事,不仅要看日子,还要看方位风水,日子暂且不说,我也不懂,但是这个茅厕的位置,要么修建在院子的东北角,要么就要修建在院子的西南角,这不仅是风水问题更是常理问题,厕所搞不对位置了,夏天季风一来,整个院子都不会太好闻。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厕所的里的粪便就是家里的财富,这就是有人粪便黄金的来源,位置不对的财富就会不断的外流,这个我倒是不信。
现在我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修建厕所不是,再简陋,直接挖个坑,挡两块板子,也算是有这一项不是。
我记得有一次我奶奶无意中提到,她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大解,我吓坏了,让我爸带她去检查身体,结果医生告诉我这很正常,很多老人的新陈代谢早就不行了,肠胃消化在老辈子也磨坏了,一到晚年甚至有一个月不大解的,这种情况在农村尤为多见,绝大部分对身体的影响微乎其微。
这老太太虽然垂垂老矣,可能大解解的少,但是人活着哪天不得小解?莫不是他们村集体用一个公厕?
我站在门里进退两难,眼看就要闸门大开了,我使劲夹着双腿,想着只能去村口的林子里解了吗?真是报应,不久前还逼着麦季当着我们面随地小便,转眼我就成了同样的下场。
本想着叫上黄毛一起去,可是我推了黄毛两下,黄毛倒是止住了磨牙,却根本叫不醒。麦季睡眠倒是薄,我还没推,他就醒了,但是冲我呵呵两声完全不搭理我了。这是要报复,自作孽不可活啊。
我只好摸出了黄毛的打火机给油灯点了亮,壮着胆子提着油灯,踩着满是苔藓的青石一步一滑地往院外走去。其实也就是个心里安慰,外面的月光比这油灯可管用多了。
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我滑了两脚差点没滑尿裤子,赶紧加快步伐往外走。虽然我的裤子早湿透了,但是我可不想一直闻尿骚味儿。
我出了院子,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一片草丛边上,我再也不敢往前走,也不敢左右看,生怕看到什么不敢看到的东西,只是盯着眼前的草丛把油灯放在了地上,我迫不及待地解开裤子就是一阵扫射。
憋了太久,这一泡出去,舒爽地我直打冷战,差点没呻吟出声。
“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