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通房宠婢 > 第六十八章 我要走!
    皎月流转,洒落碧瓦红墙。

    此前沈卿司同无忧说过的仙泉,已然竣工。

    他如先前所言,引渭水入后院浴房,于暗处开凿水道,使温泉涌动,水流不断。

    玉池之中,水波荡漾。

    细看去,蒸腾氤氲水雾,恍若仙境。

    他只着一身亵服,松垮的横斜在腰间。

    而他怀里的她,略带病容,宛若西子多情惹人梦。

    “娇娇病了许久,浸些温泉,好的还快些...”他爱怜地看着她。

    她却别过了头。

    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涌过。

    他打横将她抱起。

    一步一步,缓缓踏入那山泉池之中。

    泉水渐渐浸过脚骨、膝盖、大腿、腰身...

    “嗯...”

    他忍不住地微微轻声喟叹。

    随手,于那池边花篮里,取出些浓丽花瓣,洒落。

    纯净的泉浴,一下便染了艳色。

    一如他的眼底。

    他与她贴额相对,叫他呼吸渐渐急促。

    “过去这许久,你还要与我别扭吗?”

    他暗哑着声音,轻挑起她越发尖瘦的下颌,迫使其坠入自己沉醉的眼底,盼望着,能与他,共堕沉沦...

    “娇娇且摸.摸看,爷都成什么样儿了...”

    许是泉水有些热,往常苍白无色的美靥,也渐渐染上些熏红,脆弱的可爱。

    她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先快些抽回,他手中自己的手。

    咬着唇,呼吸有些乱了。

    他的心,软瘫一片。

    这些天来,她总是冰一样的伤他的心,叫他一再低头,她也不肯软协。

    硬的不吃,他挑软的来。

    “桑桑问问自己,难道爷对你还不够好?”

    ...

    他口水吞咽,逐渐将自己烫人的身子,渐渐贴近她的...

    “自从你到爷身边来,吃穿用度且不用提,爷照顾你的情绪,事事把你放在前面,你受委屈了,爷给你出头,你受欺负了,爷给你报仇,我满心满意地将自己整颗心都掏给了你...”

    “你竟然,不领我半分的情,如何叫人不伤心,嗯?”

    他终于全部将湿淋淋的她,纳入怀中,阖上双眸,感受她久违的温.软,“桑桑,你有心吗?”

    .......

    他心跳旷野,血液沸腾,以至几近失控。

    怀中的人,却冷硬依旧。

    像一个失去思考的石头,绝情的.将所有的关于他的,隔绝在外。

    “桑桑,求你...别这样...”

    他去索吻...

    他去抚慰...

    期盼重新打动她,变回过去的那个她的娇娇...

    “沈卿司,你这样,有意思吗?”

    她只一句话,叫他一切升腾的爱欲,戛然而止。

    便是温热的泉水,也不能热那冷意。

    “桑无忧,你到底还要闹到何时!”

    他都已做到这样的地步。

    明明是她的错!

    若非她不忠,他又怎么会责罚她?

    只让她跪一夜的雨,又能算什么?

    难道他又好受了吗?

    天知道,那日他是如何克制自己扼断她咽喉的怒意的!

    被衣裳带起的泉水珠子,砸在了地上。

    他的身后,身后留了一条长长的湿痕。

    瞧着那人远去了、不见了,她才终于散下一身的紧绷。

    缓缓,吐出胸怀中的一口闷气。

    沈卿司已经将她的人困住——

    叫她生她便生,叫她死她便得死。

    叫她染上鲜血,她便不能干净。

    叫她碎了脸面,她便被所有人都瞧不起...

    而她,唯一能守住的。

    只有一颗脆弱的心。

    她恨他。

    若有机会,她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他。

    叫那些因他受的苦,一一还给他!

    她桑无忧并不欠他沈卿司什么,为何,要受这些欺负?

    看见他痛苦、失落、难受,倒叫她更加愤怒难及。

    缘合不叫这世道翻转?

    叫他也一受自己一直以来的惊恐骇惧?

    叫他切身地、受她这一身的苦痛?

    而后,若无其事的问他,“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可笑至极。

    同一个夜晚,她既然决定恨他,他就不能好过。

    沈卿司有一刻的后悔和自责。

    若非当初换一种手段,她可能不至如此?

    如今在他面前,她仿佛是失了魂魄的提线木偶。

    那个会说会笑,会骂他打他,逾矩的喊他姓名,逾矩的自称“我”的人。

    消失了。

    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叫他厌恶。

    叫他难受。

    可无论他怎么做,她都是淡淡的。

    日日又有无数的人登门查访五皇子的事情,青云城那边又来急报,二黄叛变了!

    可偏偏他此时人却离不开,一时间焦头烂额,连饭都顾不上吃。

    比及寿宴过后的第十日,终于找到了五皇子吴王李肃。

    找到了,他的尸体。

    全国震动——

    丰和二十九年,澧朝满朝敬畏的吴王李肃,被人谋害。

    尸体,于十日后的护城河中寻到。

    长时间的浸泡,面容已肿胀不再体面,只是肩上月牙的胎记,依旧明显。

    随之而来的,是朝廷上下的大动。

    老皇帝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哭到多次昏厥,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

    所有那日参与寿宴的皆然被问责。

    而其中,最为受累的,便是沈府。

    皇帝将亲子丧命的怒气,全部加诛于沈府头上。

    圣旨、口谕,一道道入门。

    收赏、剥权、杖责、削侯...

    一日间,沈卿司十年苦心所得,皆化为泡影。

    从人人仰望的王侯,贬为手无缚鸡的平民。

    大梦一场新凉。

    侯府人皆哭泣不止,谁成想,十日前还门庭若市的侯府,竟突遭此般横祸!

    霍老夫人已然哭昏了过去,醒来又是畏惧皇帝杀家夺命,几近连床榻都难起!

    可她毕竟是将军之女,见过大风大浪。

    便是这般,仍旧撑着身子,叫慈岁带几个签了死契的家丁,将所有出入地方看住,防止内乱。

    眼瞧着,家中所有宫中赏赐,被人一件件的抬走。

    “沈候...不,现在应该叫沈先生了~”

    王志面白无胡带女相,头戴官帽,一身曳撒,说起话来尖声尖气。

    想当初,他可是为了拉拢他沈卿司,折了无数的钱财,就为了上他这条大船。

    可谁承想,这沈卿司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不仅挂着他的东厂,连锦衣卫那儿也有所牵扯!

    天下谁人不知,锦衣卫和东厂不和?

    偏偏他想鱼和熊掌兼得,两边好处都要?

    哪有那样的好处!

    瞧着,这不就败了?

    “大人身下的这桦木梨花的椅子乃是宫内赏赐,万望深大人见谅,还请、让让吧?”

    沈卿司只着一身素服,面色无波。

    王志在心里不住腹诽,这人存气的功夫真真上好。

    连他都觉得难以相信的变数砸到他身上,沈卿司还能面不改色,也确实是个汉子了。

    比及夜深之际,沈府便从天上摔到了地上。

    功名利禄全无,平宁侯的封号已然被褫夺,只余这一所空空荡荡的院子。

    沈卿司将所有人到召集于了一处。

    灯下晃晃亮堂,却照不亮他一脸的沧桑。

    他仍旧是那个行动间气势如虹的沈卿司,只是眼底的没落勉强,叫无忧瞧出一二。

    “我沈府如今败落了,想走的,当即去门房出算清工钱就走,我绝不拦着。不愿走的,例钱照例,我沈卿司定不亏待!”

    奴仆众人,皆交头接耳了起来。

    沈府已今时不同往日,早没了辉煌。

    虽银钱不少,可地位、赏赐定是不足够以前一样的。

    好多人是意动的。

    可碍着主子的余威,却无人敢发话。

    “我要走!”

    一个清凌凌、自称“我”的声音冒了出来。

    是她。

    檐牙高啄的四方院子,她第一次,与他平视。

    眼底无波无澜,只有任谁都驱不散坚定。

    他明明只与她隔了三步的距离,却觉得,和她好远。

    忽然,他微挑嘴角,落了一个仓皇的笑,“想走...那便走吧。”

    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回了院子。

    须臾,背了一个小包袱出来。

    连这个月的例银都未去取。

    甚至,连招呼都没打。

    径自,朝着大门而去。

    脚步匆匆,仿佛是害怕被人再次捉住一般的慌忙。

    他远远掠过众人的头顶,望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失了神。

    “大爷...我、我也想走...”

    “我也是...”

    “对不住了大爷...”

    仆人一个个地在他眼前悄声经过。

    今夜无月。

    眼瞧着,过往的繁华鼎盛,皆散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