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通房宠婢 > 第六十四章 你若有种,就杀了我!
    见山院的院子里有一棵老兰树。

    春日来了,兰树绽了绿叶,结了花苞,透出幽香。

    植桠乱晃,倒影剪成一段段,映在窗柩前的榻上。

    无忧正在那榻上作护膝,植桠乱叉的影子落在她身上,仿佛有无数的棍棒落在她的身上。

    她却不管这些,只细心地微微蜷缩背脊,认真地绣着那副护膝。

    此前送给霍刀的那一幅实在太赶,有些不成样子,可若说保暖应急那定是不错的。

    不过仍旧还是不够诚意。

    她还想再好好做一幅,送给霍刀,以抵一二寒风,再略表她的感激之情。

    只是才绣了个头儿...

    “哐当!”

    房门猛然被人踹开!

    猛然回弹的瞬间,又差点砸到来人,他又一把抓住门死死盯着她。

    整个人的气势,排山倒海朝屋子里压来——

    她太过专心,经此一吓,针猛然刺入手心,叫她“哎呦”一声,忙扔了东西,去瞧手上快速冒出的血珠子。

    “沈卿司,你又发什么疯?”

    她不耐地看他,可真等到他近前,她竟被唬得一愣。

    他眼中汹涌的,竟是前所未有的杀意!

    眼尾发红,就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浓烈的恨意!

    他未说一语,一把抓过那绣到一半的护膝,翻过内部一看,绣着一个明晃晃的霍字!

    “贱人!”

    下一瞬,他目眦欲裂!

    他那厚大重茧的手,重重打在无忧的脸上!

    “噗——”

    只一巴掌,她便倒在榻上,吐了血!

    嘴角,血液蜿蜒而下。

    她却没有哭。

    愣愣地栽倒在那儿,而后,露出个了然的笑。

    随即,拼尽全力的翻身而起,反手甩给他同样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是她此生以来,第二次对他欺压的反击。

    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会因为这个巴掌丢掉自己珍视的命。

    可是,她不后悔。

    因为她再无能,也总算是给了自己尊严一个交待。

    这样,就够了。

    ......

    眼见着他眼里的怒火由杀意渐渐吞噬。

    她知道,早晚有这样的一天。

    “你敢打我!?...还敢笑!?”

    他气的失去理智,一把掐住她的脖颈。

    “你能打我杀我,可绝不能阻我的笑!”

    她在他的手下,笑着,笑着。

    流出了泪。

    他血红着双眼,几近压不住心中沸腾的杀意,“只要你承认心底有我没有别人,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他说的咬牙切齿,眉尾的肌肉都跟着微微颤抖。

    她连眼泪都不愿再流,直视他,一片清明,落声定定,“从未有过。”

    至少死前,她不用再说谎。

    他一点点的收紧大手,眼见她那曾让他流连不忘的灵意小脸,冷寂、涨红、就连话也说不出。

    她认命的缓缓闭上眼。

    恍惚间,看见死亡。

    “侯爷冷静啊!侯爷不要!”

    红袖才一进来,吓得六神无主七窍生烟!

    正上前去阻止,却生生受了沈卿司一记极重的窝心脚!

    那脚极重,红袖被踹得老远,只觉自己的肋骨尽断,连话都说不出了!

    求他作甚?

    无忧在心中这样想。

    死了更好,她没有死的勇气,正好让他杀了自己。

    那她就解脱了。

    “杀、杀了我...杀我——”

    她吐不出声音,可嗫喏的嘴型,叫他瞧个一清二楚!

    他却在扼断她最后一缕气的关头,猛然放开了她!

    自己亦与她一同倒在榻上,粗喘着气。

    他还是不敢杀她。

    此生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将他几近吞没。

    红袖见侯爷松开了几乎快窒息而死的桑无忧,才跌跌撞撞的上前。

    她躺在那,眼底汹涌的恨意如大火燃烧,一览无余。

    叫他心头一跳。

    不,他不想这样...

    “桑桑,你...”

    她猛然退了一下,躲开了他欲摩挲她面容的脸。

    看他的眼神,恨意、厌恶、恐惧、瞧不起...

    就是再无一分的爱意。

    一时,他竟不敢再看。

    “沈卿司,你若有种,今日、咳咳咳...今日便杀了我!”

    才刚下去的怒火,又被她激了出来!

    “你这样有志气,连死,都不怕了?”

    怒气一撞上来,她便什么也不怕了!

    高抬起头,引颈待戮。

    “不知你身边的人,怕不怕死?”

    “你、你什么意思?”

    “见山院的,都滚进来!”

    话既出,不消几个呼吸,众人便你追我赶地进了屋,站在那儿瑟瑟如鸡,铁青着脸抖得厉害。

    “是谁将霍刀消息透露的,站出来。”

    春月抖成筛子,颤颤巍巍地上前,眼神还不住地望她处瞟,“是、是奴婢。”

    他用臂一把夹住无忧的颈子,将她的耳拖到他的唇下,轻轻,吐出戮言:“即刻,杖杀。”

    难以言明的恐惧,自她的脊骨,窜到眉心——

    “侯爷饶命啊,都是红袖姐姐告诉我的!红袖告诉我的!冤枉啊...”

    她声声的痛苦叫喊就响在门外!

    “啊!”

    “好疼!”

    “救命啊!无忧姑娘救命!”

    无忧呆在原地还愣愣的不知所以...

    这样哀求痛苦的声音没喊出几句,便没了声音。

    只有板子落实在臀肉上,闷沉的声音。

    直听得所有人噤若寒蝉、畏极忘泣。

    掌刑的侍卫迈阶入屋,“禀侯爷,那小丫头忒不禁打,已经断气了。”

    死、死了?

    这就...死了?

    她几近独木难支目色如枯,摔在榻上,失去了一切的光彩。

    “...红袖,是哪个?”

    “侯爷明鉴!奴婢一点消息都不曾透露!是那丫头怕死栽赃陷害于奴婢啊!侯爷!”

    可那高高在上的主子冷如寒冰,任她如何哭求辩白都无用,红袖几近崩溃窒息!

    她还不想死!

    “姑娘救我!姑娘!”

    红袖再管不得其他,眼见着自己已经要命丧九泉,哭爬着上前,一把拉住了桑无忧的袖子!

    “救我!姑娘!姑娘!”

    她终于算是回了神儿,一眼瞧见涕泗横流、哭得几近昏厥的红袖,猛然清醒!

    一把将红袖护在身后!

    “沈卿司,你、你休想!想杀红袖,先杀了我!”

    “好一个主仆情深呐——不过,”他一脚便将红袖踹开。

    “红袖!...”她欲起身去护住红袖,可才起个身,猛然被身后人一拉,便直直坠回榻上!

    他浑身发着可怕骇怖的威压,阴寒怒极的声线似脱于地狱,“你记住,她们今日,皆因你而死...”

    “红袖,即刻杖杀。”

    “不要、不要啊!”

    “侯爷饶命!”

    众目睽睽,她终是跪倒在他的脚下。

    “求你...饶她一命...”

    她跪倒在他的脚下,攀着他的衣袍,正如她第一次求他的模样。

    让他心动。

    他如初次般,捏住她尖细白嫩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质问:

    “跟爷谈自尊,谈自由?”

    ......

    她仿佛被人抽走了最后一根硬骨头,软软地摇头。

    “给别的男人送东西?”

    ......

    仍旧是无言的摇头。

    她要自由,他偏要锁她入笼。

    她要自尊,他偏偏要折了她的脊梁。

    叫她此生,只能依附着他!

    他终于满意了些,“都是你惹出的祸事,你这还委屈上了?”

    大手轻轻扫去她满布的泪水,一挥手,散了众人。

    “可别以为这事儿就完了,红袖的命你若想救,便去正门的狮子下跪着。”

    “当然,你也可以不救,当即,爷便打杀了。”

    他可以忍受她的出逃。

    可以忍受她不听话,有自己的脾气。

    可他唯独忍受不了的,就是她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一丝一毫都不成。

    只要她有,他不去叶拔根,决不罢休。

    “侯爷莫杀人了,奴婢...去。”

    她如个行尸走肉般起身,游游荡荡般,朝着正门而去。

    正厅正是极为热闹,她满身狼狈不堪,目若无人。

    “哎...这人谁啊?怎毫无礼数?”

    ...

    “她不是侯爷的新宠吗?怎么这般模样?”

    “她这踉踉跄跄的这是要去哪啊?”

    ...

    “怪不得侯爷适才酒喝到一般不见了踪迹,原来是小意窃窃去整顿后院去了啊哈哈哈...”

    三皇子是个最爱看热闹的,想不到杀伐果决的侯爷竟撇下众人,去后院收拾个小姑娘去了。

    有趣,实在有趣!

    再一瞧那姑娘容貌,虽六神无主、泪痕湿遍,但细瞧,却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气质,又宛若天边冷月,谁都不曾放在眼里。

    偏偏脆弱的美,最惹人坏心。

    一直未曾言语的八皇子李祎路过来人之时,止不住的朝那路过的羸弱背影,多看了两眼。

    “丢人现眼的东西,谁叫她跑这儿来的!?还不叫她滚回后院去!”

    霍老夫人的好心情几乎被来人全都毁了,还是慈岁上前伏耳道明了缘由,那双拧着的眉,逐渐舒展开。

    甚至,还带了些微微的笑意。

    看来她之前对褚修的言语,很有功效。

    桑无忧呆愣愣的,穿过无数的眼睛,在那些探究抑或不齿的视线里,她早已被人扒皮抽筋,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站立于威赫白狮身前,她如个器械缓慢抬头,与那白狮对视。

    白狮双目炯狠,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了她。

    一如他。

    一如这侯府。

    她淡落双膝。

    垂下颈子。

    折断脊梁。

    万里无云的天际,轰隆一声——

    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