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斐丛安说。
繁空点头，心里有些失落，以后再也看不到这样赏心悦目的人了。虽说相识以来见面次数不多，但每次看见他，心情都会变得很好，仿佛又回到了二十五岁那年。
“斐大哥，我和娘送你去‘皇觉寺’吧。”卫闲诺突然提议。
繁空惊讶地看着老二，也包括自己吗？
斐丛安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燕伯得知闲诺没能劝公子回心转意，心情低落到极点，嘴里念叨着：“年纪轻轻就想得那么开要去出家，连婚都没结过，人生还没真正开始呢。”想到自己即将离开，便上了马车，陪公子一同前往。
两辆马车同行，繁空坐在后面的那一辆，而卫闲诺和斐丛安则坐在前面一辆。
一路上，繁空不时掀起帘子望向前方的马车，随后总免不了轻叹。十多年前的权力争斗肯定异常残酷，毕竟涉及到夺权，往往是血雨腥风。想必当年南派是极力支持斐公子的，否则不会全力以赴，最终造成如今的局势。
从斐公子的话中得知，将来南派的重担可能会落在闲诺肩上，这与烈城老院长一直以来的想法不谋而合。
她在朝堂上力抗唐相，虽然成功将他贬为三品，短时间内削弱了贤妃的势力，但也必定招致贤妃的深切仇恨。
这时，繁空坐正了身体，心里暗叫不好，今日在朝堂上她那番冲动争辩，原主人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举动的。
难怪老二回家后欲言又止，刚才在斐公子书房里用那样复杂的眼神看自己。
他肯定是起了疑心。
而她自己却压根没考虑这一层。
以往的小事，找点理由就能糊弄过去，可今天这事，要用什么借口呢？
“皇觉寺”是越国的皇家寺庙，位于越城外三里，每日香火旺盛，前来参拜的信徒络绎不绝。
卫闲诺和斐丛安下车时，不少女子都向这边投来目光，见到斐丛安的面容，个个看得目不转睛；再看到他坐着轮椅，又都露出惋惜之情。
闲诺感觉母亲下车后神色有异，便问：“娘，您怎么了？”
斐丛安也望向繁空。
“没事。”繁空再次审视老二，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燕伯让仆人们退下，亲自推着公子的轮椅前进。
这时，一位僧人上前，对着斐丛安合十行礼，说：“方丈命小僧在此等候公子，请公子随小僧来。”
众人随着小僧从侧门进入寺庙。
“皇觉寺”已有千年历史，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千年古刹，气势恢宏不逊皇宫，更添一份古朴幽深。
四人穿过地藏殿、天王殿、大雄宝殿等几个大殿，信徒逐渐稀少，显然已来到后部。
穿过一个小院子时，斐丛安突然说：“等一下。”他指着旁边的一间小厢房：“闲诺，这间厢房，你父亲曾经住过。”
“斐大哥见过我爹？”卫闲诺有些惊讶。
“我自幼体弱，常住在皇觉寺，先帝曾命老院长来这里给我上课七天，我也就和你父亲相处了七天。”闲诺和他的父亲长得像，但性格迥异。
繁空和卫闲诺不约而同地多看了一眼那间厢房，各有各的感慨。
经过一处放生池，走进一条小径，两边站有两名威武的侍卫，见斐公子到，单膝跪地，待他们通过后又恢复原来的守卫姿态。
小径尽头是一扇大门，门后显然是个大殿。他们刚站定，大门慢慢开启，门内两列御林军单膝跪下，齐声高呼：“参见公子。”
一名皇宫护卫向斐丛安行礼后，随即接过燕伯手中推轮椅的工作。
另一位护卫则拦下了卫闲诺、繁空和燕伯三人，站在大门外说：“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你们就送到这里吧。”斐丛安的目光温柔而淡然地落在卫闲诺身上：“将来你还会遇到比今天更难处理的事，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了。”京派虽然从根本上出了问题，但根基深厚，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应付的。
卫闲诺点头表示理解。
望着大门慢慢合拢，繁空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样温柔的人以后就见不到了吗？心里觉得有些难受。
“寺庙里怎么会有士兵呢？”燕伯一脸疑惑，不明白公子为何要住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士兵的地方。
带他们进来的和尚又领着三人往外走。
正当他们走出小径，来到地藏殿前，卫闲诺对带路的小和尚说：“大师，我想和母亲进去拜一拜菩萨。”
“挺好的，来都来了，就拜一拜吧，我们‘皇觉寺’的菩萨可是很灵验的。”燕伯附和道，他也要为公子祈求福祉。
老二居然信佛？繁空之前可没看出来。前世的记忆中，包括原主的记忆，老二从没拜过菩萨。有时候过年，原主会去拜镇上的香樟树娘娘，每次老二都不愿意去。
难道是因为朝廷的那些事，让老二忽然变得脆弱，想找寻精神寄托？但繁空怎么想都觉得，按老二的性格，这不太可能。
“这边请。”和尚领着众人进入了地藏殿。
地藏殿内人不多，他们进去时只有少数几个人在解签的和尚那里，跪拜的地方空无一人。
繁空本是个不信神佛的人，但穿越这种事都遇上了，人们常说科学的极限便是神学，于是她也决定敬畏神明，万一真有其事呢？拿到和尚递来的香后，她虔诚地跪了下去，如同燕伯说的，既来之，则拜之。
卫闲诺自从进了殿，眼睛就没离开过母亲，偶尔会抬头看看上方的地藏菩萨。他曾在书中读到，地藏王菩萨负责超度地狱中的所有灵魂。
见母亲二话不说就开始如此认真地跪拜，卫闲诺仔细观察母亲的变化，却似乎看不出什么不同。进了寺庙后，母亲的一举一动都非常自然，并不显得勉强。
“施主，你不打算拜一拜吗？”和尚将点燃的香递到卫闲诺面前。
“大师，我想见一见住持。”卫闲诺说。
“住持今日可能不便相见，不知道施主要找住持有什么事情？”
“想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