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过就算了。”斐丛安淡淡回应。
黄帝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好看。
斐丛安的目光又转向了“从政殿”外：“你让老院长给我写信，又安排卫闲诺住在我宅子旁边，让我对南派的未来重燃希望。说吧，你想要什么条件？”
黄帝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皇叔从小就喜欢拜佛，每年都要去‘皇觉寺’小住几月，父皇担心你会出家，曾严令禁止你这辈子不能剃度。”
斐丛安平静地看着这位大侄子。
黄帝一向不喜欢皇叔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神：“我希望皇叔能回到你最喜欢的‘皇觉寺’带发修行，安度晚年。”
“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知道皇叔手里还有先帝的一道旨意可以牵制我。但对皇叔而言，住在宅子里和住在‘皇觉寺’又有什么区别呢？”
斐丛安想了想：“有区别，住在‘皇觉寺’我吃肉就不自在。”
黄帝脸色一凝，自己在谈这么严肃的问题，皇叔居然只想着吃肉？咬牙说道：“皇叔在寺里也可以吃肉。”
看到大侄子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斐丛安想到南派人因自己一时心软而遭遇的惨剧，这也怪自己太过低估了人心的复杂。
“只要皇叔肯去‘皇觉寺’，我可以向皇叔保证，南派不用几年就会重新崛起，大越几百年的基业，绝不会在我这一代毁掉。”他也渴望做一个好皇帝，成为流芳百世的明君。
斐丛安冷冷地说：“你的确该做个好皇帝，不然，有何颜面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呢？”
黄帝脸色一沉。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斐丛安不想多言，喊了一声：“殷霄。”
很快，殷霄走上前来。
望着皇叔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黄帝愣了许久，对着雄伟壮丽的皇宫喃喃自语：“对，我一定会做个好皇帝，一定会的。”
另一边。
繁空和卫闲诺好不容易摆脱了包围他们的大臣们，刚出皇宫就看到殷淮站在一辆马车旁。
“殷淮。”繁空上前。
卫闲诺也跟着行礼。
“你们没事吧？”殷淮见母子俩平安出来，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军营，都没回国公府，景澄来找他才知道发生了这事儿，便急忙和大哥一起来了。
“没事了，是斐公子……”繁空一时不知是否该继续称他斐公子：“那些大臣都称呼斐公子为太上皇。你应该知道斐公子吧？”此时，她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卫闲诺发现，当娘提起斐大哥时，殷淮的脸色猛地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回想起来，景澄曾提过“劫法场”的事，那时候右相全家都被株连九族，而殷淮心爱的女子也在那场灾难中丧生，想必这事和斐大哥有所关联。斐大哥的真实身份让他大感意外，老院长说过，斐大哥是他的学生，所以才把他引荐给自己，但卫闲诺心里琢磨，事实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殷淮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冷淡地说：“是我和大哥一起护送太上皇过来的。以前的皇帝，也就是太上皇他爹，才把皇位传给他三个月，眼下的皇上就篡夺了皇权。当时右相早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出，所以在皇宫里布下了埋伏，可太上皇并不想致现任皇上于死地。就在箭手准备放箭时，太上皇推开了皇上，没想到皇上反而回手给了太上皇一掌，太上皇从高台上摔了下来，幸好被亲信救了，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来。”
繁空回忆起那天景澄提起殷淮因情劫法场的事，不用猜也知道，那位右相便是丁相。太上皇在昏迷三天后醒来，世间早已改朝换代，现在的皇上，不论是应做还是不应做的，都一手包揽了。
显然，“斐丛安”这个名字不过是假托之词。繁空问到：“既然太上皇已经成为皇帝，为什么民间从未听说过此事呢？”
“皇上驾崩当日，当时的右相当众宣读了皇上将皇位传给太上皇的旨意，但太上皇并无心帝王之位，在双方僵持下，这消息便没有广而告之。”殷淮解释道。
繁空点点头，原来事情是这样。
总而言之，斐公子摇身一变成了太上皇，她可能得花上好几天时间才能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向着殷淮行礼说：“殷将军，殷霄大人吩咐小的来告知您，他已经回府了。”
“明白了。”殷淮点头应允，转向繁空母子二人：“我送你们回家吧。另外，今日之事切勿泄露，即使是对你最亲近之人。”
“我明白。”这一点分寸，繁空心中有数。
卫闲诺轻轻应了一声。
马车里，三人皆默不作声。
繁空一是累了，毕竟说了那么久的话，连口水也没喝上。
卫闲诺偶尔会瞄一眼母亲，虽然斐大哥的真实身份让他震惊，但相比之下，他更多地是在思考母亲今天的种种表现。父亲曾说，母亲为了讨他欢心开始学习认字，但那份热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他的记忆中，母亲并不是一个喜欢阅读的人，然而最近，每次母亲开口，他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将军，到了。”随着马车停下，车夫在外喊道。
三人下车，殷淮望向隔壁屋看了一眼，这才离开。
马车一走，繁空立即推门进屋，回到家中，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今天可真是有惊无险的一天啊。望着连接自己家与斐公子家的那堵墙，繁空看向儿子：“闲诺，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隔壁看看？”
“娘。”
“嗯？”
卫闲诺想了想：“没事了。我先回房间了。”说罢，他进到自己的房间，需要好好理清思绪。
“你不打算去斐公子那里看看吗？”面对儿子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繁空还是头一遭见，想必今日之事也让他的心绪颇有些纷扰。
“等会儿我就去。”卫闲诺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然而，还没等到所谓的“等会儿”，正当繁空准备进厨房烧水，想洗个热水脸再睡一觉安定心神时，燕伯从后院急匆匆地跑出来，焦急地说：“闲诺娘，闲诺在不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