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散个步，怎么就会掉下悬崖了呢？”虞氏不敢相信，两天前姑奶奶和秦舒表姐还好好的呢。
殷香萱和殷景澄眼圈都红了。
国公爷叹了口气：“小厮下到悬崖底去找她们的时候，她们已经没了呼吸，有个小厮快马加鞭回来报信，大概两天后就能到家了。”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回来报信的小厮还带回来了两封信，一封给我的，另一封是给你的，我们先回秦府吧。”
不仅是姑奶奶，连伯爵夫人也掉下悬崖了？繁空满心疑惑，心情沉重地上了马车。
卫闲诺和卫天曦静静地坐在母亲身旁。
蒙翠姝轻轻啜泣，她才刚认了自己的外祖母，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一切往事，外祖母却突然不在了。
连瑞南在一旁安慰着母亲。
卫天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开始时，他挺喜欢这位曾外祖母的，她健谈又开朗，见面总是笑眯眯的，但后来她帮助那个假孙女，他就对她有些排斥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希望曾外祖母能够长命百岁。
坠崖？繁空不信，秦老夫人和伯爵夫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还有给她的信？
繁空一行人第一次踏进秦府，这是一个四进的院子，有倒座房、影壁、游廊、跨院、庭院，虽然不显奢华，却处处透露出朴素与岁月的痕迹。
下人们已经在布置白绫。
“你姑丈原是个小小的校尉，”国公爷领着大家进入正厅时说道：“出身贫寒的家庭，没什么好房子，靠朝廷的俸禄也置办不起像样的宅子，这座院子是你曾外祖父送给外祖母的。”
繁空环视四周，这就是原主母亲本应长大的地方，长大后成了伯爵夫人，她的女儿则会进宫成为后妃，如果照这样发展，自然就没有了蒙翠罗，没有了那三个儿子，当然也就不会有她繁空的介入了。
“彦芝，趁着贤妃和伯爵府的人来之前，这里的事你先负责处理。”国公爷对大儿媳说。
“是。”虞氏下去料理事务。
国公爷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殷霄心领神会，吩咐小厮：“去门口守着，无论谁来，都要先通报。”
“是。”小厮随即离去。
这时，国公爷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繁空：“这是你外祖母留给你的信。”
国公爷、殷霄和殷淮的表情都非常沉重。
信件完好无损，应该没人动过。
秦老夫人和伯爵夫人去世了，秦老夫人还给她留下一封信，繁空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
这半年来，繁空虽然不能说完全看懂古人的字，但只要笔画不多的，基本还能读。
打开信，字迹略显潦草，应该是匆忙中写下的。
一字一句往下看，繁空心里很不是滋味：“孩子，外祖母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外祖母这把年纪了，只想关心的人都好好地在身边，这个年纪，已经经不起任何恩怨情仇的折腾了。外祖母害怕，害怕去揭开过去，会有更多我无法接受的事情发生。”
繁空接着读下去：“在我还年轻的时候，从不去质疑那些看起来低微却忠诚的人，哪怕心里有点小疑惑，也会选择信任。外婆既看不透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的算盘，也发现不了事情的真相，直到年老，还只是想着凑合着过日子。孩子，外婆心里真是愧疚万分。”
“外婆第一次见到你，心里就生出了说不出的喜爱。得知你是我的外孙女，外婆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表。但当你看出我在这件事情上只想息事宁人，你眼中的温暖，就像我们初次相见时那样，不再有了。外婆总以为，只要我还活着，就能让你和秦舒两边都过得好好的，唉，外婆真是糊涂。”
繁空心中暗自叹了口气，翻到第二页：“秦舒把翠姝领到我面前，想认她做干女儿时，我心中还想糊里糊涂地应付过去。直到你问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是否想象过他们的可爱，是否憧憬过一家人的温馨画面？外婆当然想过，你母亲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对她的到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和喜爱。后来，外婆虽然又怀了几胎，却都流产了，最后一次，是个男孩，都已经六个月了，如果能生下来，你就有个舅舅了。”
舅舅？繁空继续阅读：“是秦舒害得那个孩子没能出生，但我却从没怀疑过她。外婆对不起的，岂止是你母亲？我一直想不通，秦舒怎会是那样的性格？哪怕她不是亲生的，彩云也不该把她教育成那样啊。从她牙牙学语，到摇摇晃晃学走路，外婆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她身上，该教的也都教了，怎么就养成了她这样的性子呢？”
一个是无私奉献的母爱，一个是时刻担心真相败露的算计，从伯爵夫人的行为来看，她必定很小就知晓了自己的出身秘密，又怎么可能被好好培养成人？
繁空翻到最后一页信纸，上面只有简短的一段文字：
“翠罗，秦舒的性子是不会放过你们一家的，她会用尽手段来除掉你们。我不能再让她作恶了，由我带来的罪孽，就让我自己来终结吧。翠罗，你未来的路不容易，要处处小心。”
繁空听说秦老夫人坠崖，原以为是伯爵夫人动的手脚，没想到是秦老夫人拉着伯爵夫人一同跳崖，以此结束所有的纠葛。
读毕，繁空把信交给了卫闲诺。
“姑姑在给我的信里说，要把她半年前购置的庄园留给你和翠姝。这个庄园还没来得及告诉贤妃她们，除了国公府的人，没人知道它的存在。其他的财产，恐怕给了你反而会招来是非。”国公沉重地说，他对信里的内容已有所猜测。
当他得知大儿媳说姑娘带着秦舒去了“瑞像寺”，近年内都不回来了，心里便觉得不对劲，怎么还带着秦舒？走得那么急，伯爵府那边问起来该怎么解释？
想必那时候姑娘心里也是纷乱不堪，只想先逃离再说。至于为何两人会一同坠崖，中间恐怕发生了什么变故。信上的字迹不如往常工整，显然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促使姑娘做出了这样的抉择。
“等把秦老夫人的后事办妥了，其它的事再说吧。”繁空语气凝重地说着。秦老夫人留给原身和蒙翠姝的庄园，本就属于她们，她没有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