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空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有人记得那件事情。
“路家在烈城企图陷害本次科举考试的第一名学生卫闲诺，此事已经查实，涉及到的青楼女子已被我带回大理寺，她可以作为证人。至于彩云嬷嬷调换孩子的事情，路家已经在皇宫中亲自承认，太子殿下可以证实这一点。”殷淮严肃地说道。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皇帝勃然大怒，从国公府出来的侍女，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她姑娘如此，路家也是如此。”
秦老夫人在一旁默默流泪。
“皇上，妾身和贤妃娘娘真的毫不知情啊。”伯爵夫人又一次解释道。
“现在知道了？”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伯爵夫人，声音沉甸甸的，明显在压抑着怒火。
伯爵夫人和贤妃都愣住了。
国公爷也瞅了皇帝一眼，随即迅速低下头。
“彩云是伯爵夫人的亲姑娘，路氏是伯爵夫人的亲妹妹，也是贤妃的亲姨娘，你们的亲人犯下了这样滔天大罪，一句不知道就想把事情推开？”皇帝猛地一拍桌子。
桌子上空着的茶杯因这一拍震得跳起，摔碎在地。
“哐当——”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贤妃，你太让朕失望了。你已是朕的贤妃，生下了七位皇子，有朕为你撑腰，就算出身平民，谁敢轻易动你？”皇帝直视着受惊的贤妃，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指责过她。以前每次看到她甜美的笑容，他的心情都会变得舒畅，而此刻，只有深深的失望：“可是你连为至亲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只知道推卸责任，这些年享尽荣华富贵的，不正是你和你的母亲吗？”
低着头的繁空听了皇帝的话，在心中暗想，大越的皇帝，其实还挺好的。
卫天曦也在悄悄观察着皇帝，当皇帝突然出现时，他以为一切都完了，以为皇帝肯定会站在贤妃那边，但毕竟他是大越的皇帝，卫天曦内心还是存有一丝希望的。皇帝的这番话让他高兴得不得了。
卫闲诺表情平静，他对这些并不在乎，只关心皇帝最终的决定，他相信母亲不会让他失望。
“皇上，妾，妾该怎么做？”贤妃可怜巴巴地问，心中对蒙翠罗母子的怨恨更深了，这件事明明是彩云嬷嬷干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去烈城，去找那个代替了你母亲承受一辈子苦难的人，到她的坟前上一炷香，代你的亲人诚恳道歉。”皇帝在心里叹息。
凭什么？贤妃心中愤愤不平，但她也知道这时应该顺从皇帝，眼中含泪点头应允：“是。”
皇帝又看向繁空：“贤妃毕竟是七位皇子的母亲，而且她对此事并不知情，朕这样处理，如果你有不满尽管说出来。”
国公府的人都盯着繁空，对他们来说，皇帝能这样处理已经算是为翠罗主持公道了。
她还能说什么呢？正如皇帝所说，贤妃不只是普通嫔妃，更是七位皇子的母亲。繁空明白，与其纠结于过去，不如提出一些实际的要求更为明智。
“民妇没有什么要说的，”繁空跪在皇帝面前，说不出来感谢的话：“皇上，民妇不想认祖归宗，伯爵夫人依旧是秦老夫人的女儿，贤妃也仍然是秦老夫人的外孙女，我和孩子们只想过我们平静的日子，只求皇上能保佑我们平安。”
娘亲跪下了，卫闲诺和卫天曦也跟着跪倒在地。
皇帝微微一愣，国公府的人和秦老夫人也都呆住了，他们谁也没料到，在这大好机会面前，蒙翠罗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有何难？“皇帝觉得这事简直容易极了。
“皇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烈城时，如果不是路氏没能忍住，对民妇的二儿子出手，恐怕等我们到了越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繁空一脸凝重地说着，这话无需伪装，她的确很庆幸，前世原主未曾与路氏照面，而到了越城后，全家被杀害，说不准就有路氏的手笔在其中。
皇帝明白了她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瞥了贤妃和伯爵夫人一眼。
“皇上，若是民妇和孩子们有个三长两短，最为得益的便是伯爵夫人和贤妃娘娘了。“繁空说道。
“你，你怎么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伯爵夫人心中确是恨不得这母子三人永远消失。
“想必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念头吧，民妇只是把这想法说出来了而已。“繁空淡淡地说完，微垂眼帘，目光停留在地上良久，双手铺在地面，额头轻触交叠的双手，道：“民妇斗胆，请皇上应允，万一卫氏一家遭遇不幸，便将伯爵夫人和贤妃娘娘的真实身世公之于众，把我父母的坟墓迁回越城，并正式公告大越大地上的人们其真正身份。待伯爵夫人与贤妃娘娘百年之后，伯爵夫人不能与其丈夫合葬，贤妃娘娘也不得安息于皇陵之中。“
这话一出，国公府等人的脸色齐变。
皇帝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你是个疯子，你是个疯子。“贤妃狠狠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蒙翠罗，想用恶毒的话语谩骂这个女人，却发现所有恶毒之言都比不上蒙翠罗这几句话的分量。
“民妇的母亲不足三十年的岁月，还有民妇三十五年的光阴，都被他人剥夺了。不提一生都在贫困中度过，人生只有一次，民妇的母亲已不在人世，民妇珍惜生命。皇上，民妇的要求听起来可怕，但实际上，只要民妇和家人平平安安地活着，哪怕最终自然老去，这些都不会成真。“
母子三人都叩下头，等待着皇帝的回应。
“皇上，皇上。“贤妃楚楚可怜地看着皇帝，心中祈祷皇上万万不可答应。
皇帝微微低头望向贤妃，见她越发委屈的模样，想到彩云老仆和路氏那些阴险狡诈、心机深沉的行径，至于贤妃的性情……收回视线，目光停在跪拜的蒙翠罗身上，她倒是率直真性情，皇帝笑了笑：“你说得很对，人生只有一次，谁都珍爱生命，朕也不例外，朕答应你的请求。“
繁空说完这些，背后隐隐感到一阵寒意，皇帝一贯喜怒无常，这个皇帝看似不错，但不知是表面功夫还是本性如此，直到听到这句话，她心里才真正宽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