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进店坐会儿吧。”繁空进了店铺，她压根没打算这么早就给小儿子定亲，既然当了他们娘，她得好好栽培这几个儿子，增长见识，拓宽心胸，十八岁前不娶亲是她的底线。
高小芹进了店便开始夸自家女儿多能干，啥都会似的。
任红娘见秀才娘子始终笑着听，以为这事有门儿，乐得嘴都合不拢。
“翠罗，我真的没半点夸大，我家二丫头真是好得很。”高小芹生怕繁空不信。
繁空微笑着说：“你调教出来的女儿能差吗？这样，咱们找个时间让他们俩先见个面如何？”直接拒绝伤和气嘛。
“行啊。”
“十天后，我小儿子会回来，到时候我就在店里等你。”
“秀才娘子，见人家小姑娘哪有在店里的，你们关系这么铁，直接请回家吃个饭多好啊？”任红娘热心得很，恨不得一蹴而就。
“他下午才回来，第二天下午又得回烈城，时间紧张，头一天我们就在这儿碰头，第二天中午去饭馆吃怎样？”繁空提议加上饭馆就餐，显得更有诚意。家里宴太刻意，她不愿村里人说三道四。
“好，好。”高小芹觉得咋都行，毕竟不是外人。
这一聊，不知不觉已到打烊的时辰。目送任红娘和高小芹走远，繁空开始犯愁，她真心不喜欢这旧式的婚姻，身子骨还没长全就出嫁，一嫁过去就得生孩子，一辈子就这样给搭进去了。
回到家时，天已擦黑。
方蔷在院里缝补衣服，不时望向一旁摇篮中的小女儿。
“小团圆。”繁空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小孙女。
“娘，我去给您倒杯茶？”方蔷放下针线活，娘每次回来总要喝口茶。
“不用了，我不渴。今儿个啥事这么高兴？”繁空见大儿媳嘴角总是挂着笑，难道昨晚大儿子的那些话让她乐了一整天？
“娘，今天娘和大哥来的时候，二叔竟然帮我解围了。”这事儿方蔷压根没想到，她原计划按昨晚丈夫说的去族长家躲躲，没想到二叔会出现，他平日里从不管这些事儿的...
“你家这位二叔好像也变得成熟了呢。”繁空亲了亲小孙女，将她放回摇篮里。早上到店铺时，老二就说过会帮方蔷的忙，挺好，说得出做得到。
方蔷心里是又惊又喜，下午时被娘和大哥说得六神无主，这时孩子她二叔出现了，面沉如水却气势十足，只淡淡扔下一句：再闹就去找亭长解决。
“关你屁事！”当时大哥一脸凶相地说。
可孩子她二叔并不怵，回道：“你欺负的是我大嫂，是我最亲近的人，你说关不关我事？再对我大嫂不尊敬，咱们卫家的大门，你们就别想再迈进来了。”
娘和大哥这才不敢太过分，离开了。
虽然丝柔的二叔一直在家，但有没有他似乎没什么区别。但从那一刻起，方蔷心里安定了许多，至少家里还有个人能支持她，站在她这一边。
“小团团这眉眼，和丝柔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繁空逗着小孙女，小团团特别爱笑，一醒来就咯咯笑个不停，越大越惹人喜爱。
“娘，昨晚毅松跟我说了很多。”方蔷感激地看着婆婆：“他说，是你让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我，帮助我，就算我说了你的坏话，他也要站在我这边。”
“这些都跟你说啦？”繁空不禁失笑，还好她没说方蔷半点不好，不然可能也被透露出去了。
“我现在才明白，您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如果不是丈夫这么说，她对婆婆心里总会有隔阂，即便婆婆改好了，她也找不到归属感，觉得自己在卫家始终是个外人。但这件事上，婆婆始终将她放在首位，一直在为她考虑。
“你是我的儿媳妇，也是我两个孙女的娘，我当然要保护你。”繁空说不出“儿媳就是女儿”这样的话，即使她不是原主，没有传统的婆媳观念，在儿子和儿媳中，她优先考虑的确实是儿子们，因为和儿子的命运紧密相连，更不用说那些真正的婆婆了。
方蔷的眼眶微微泛红。
繁空第一次见到方蔷时，对方脸上写满了苦楚，再看如今，那份苦涩已不见，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多了，真好：“阿蔷，对于你娘和大哥，你在忍耐的同时，也得有自己的性格，得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任何人都不能越过这条线，包括我这个婆婆，你的丈夫，甚至你的孩子。”
方蔷一愣，性格？底线？
“即便是亲人，也不能无止境地包容，亲情也要有个度，这样才能过得舒心。一味地忍受别人，到头来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对自己来说就是折磨。”繁空相信大儿媳会理解，她是一个在困境中挣扎，太久渴望幸福的人。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方蔷猛地醒悟，对啊，这些年娘和大哥一直在折磨自己，她的退让，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另一种折磨？
繁空本打算悄悄进卫闲诺的房间，看看他是否在认真读书，哪知开门却发现他就站在门里，样子像是在偷听她和方蔷的对话。
“娘？”卫闲诺没想到娘会突然出现，一时显得有些局促。
“读书读累了，就出门溜达溜达，别把眼睛累坏了。”要是二儿子这双好看的眼睛出问题，她可真心疼。
“晓得了，娘。”
“你大嫂跟我说了，今天干得不错。”繁空拍了拍儿子的肩，该夸的时候绝不含糊。
“这是我该做的。”卫闲诺本以为这话会说得别扭，没想到异常自然就出来了。
晚饭桌上，繁空跟大家提了任红娘给卫天曦说亲的事。
卫毅松、方蔷、卫闲诺，三个人脸上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娘，既然是您的娘家人，知根知底的，您是想给天曦定下这门亲事吗？”卫毅松问。
今天的酱肉大儿媳做得真不错，繁空多尝了几块，瞅着剩下的半碗饭，干脆把自己没动过的那部分都拨给了大儿子，得管住嘴，不然身上的肉怎么减啊。
“不论是闲诺，还是天曦，我都打算让他们十八岁前别急着成家。”繁空望着卫毅松说：“我过去做事糊里糊涂的，照我现在想的，也不会让你那么早就结婚。不过你运气好，娶了阿蔷这样能干的媳妇儿。”
被婆婆夸能干，方蔷脸蛋微微一红，心里却是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