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吊儿郎当,手里转着一串车钥匙。
“哟,好巧,裴音,我们能在这里相遇,真是缘分。”
正是上次,在拍卖场,无缘无故买了高价翡翠,送给裴音的富二代吕颂维。
他狭长的眼睛,好像棕黑色的玻璃珠,带着点点光斑,正惊喜地望着裴音。
“我…我,就住在这。”
裴音一时之间没想好说辞,只能如实交代。
“几楼啊?”
“三楼。”
“这不巧了,我住在三楼右侧,咱俩还是邻居。”
吕颂维迈进电梯,手腕的白骨骷髅被钥匙响得发出清脆声。
就是这串手链,总让裴音觉得此人危险。
“多多关照,好香啊,什么味?买的面条啊,你先生呢?”
吕颂维像个多话的小孩子,嘴不停歇,一边用手抚着肚子。
裴音支支吾吾:“出差了…”
“这么大一碗面条,能吃得了吗?”
吕颂维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分我一半,怎么样?”
裴音见惯了上流社会的男人,他们彬彬有礼,做事进退有度,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脸皮的人。
“可是…”
“别可是了,独悦乐不如众悦乐,我今天晚上没吃饭,不然我去你家。反正我们是邻居,以后要多照应,我去认个门。”他毫不见外。
“不不不,我去你家,把面条分一半给你。”
裴音无可奈何,只好强忍不愉,答应他。
吕颂维好像看到开心事,哼着小曲,将裴音往角落里挤。
到了三楼,他伸出食指按了一下,应声而开,这幢别墅,都是指纹锁。
“进来吧,单身汉的房间,有点乱,你别在意。”
裴音一踏入房间,便禁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房间里到处是灰尘,明显空了许久。
吕颂维伸手在鼻子面前挥舞:“我这钟点工也太懒了,明天开除她,你家钟点工好用不?介绍给我呗。”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不断嗅裴音手里的面条。
裴音吓得后退:“是有点脏,怎么住人?”
她一眼看穿,吕颂维久未回来,这里的别墅价格不菲,是京城中顶尖住宅。
买栋房子,空着不住,又不出租,挺奇怪。
但吕颂维这种富二代,总不按牌理出牌。
在京城中也有几位,时常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听多了,见怪不怪。
吕颂维挠头:“可是我肚子好饿。”
他一手摸肚皮,传来咕噜噜叫,样子滑稽。
“不如…去我家吧!”裴音实在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说。
这么晚了,她实在不愿领陌生男人回家,可又不好拒绝。
“好。”吕颂维痛快应了一声:“我去厨房拿碗筷。”
裴音趁此机会,打量着房间,装修偏男性风格,掺杂着黑与灰的色调。
显得屋子阴沉沉,到处是灰尘,可桌子上,却摆着一张照片,相框擦得干干净净。
是个明媚的女子,笑颜如花。
可那份笑容,却有几分僵硬。
裴音不知不觉走过去,将相框,拿在手里仔细打量。
因为她发现一件诡异的事。
“咱们走吧,你这面条真香,别坨了,我好期待。”
吕颂维拿着高档瓷器,一出来,见到裴音木木站着,神色恐怖。
“怎么了?”走近才发现,她正捧着相框发呆。
“这是谁?”裴音讷讷地问。
相框上的女孩,眉眼与她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神情不同。
那少女脸上天真无邪,好像自打降临到世上,就没有过一丝忧愁。
吕颂维拿过相框:“这是我姑姑,长得和我像不?”
他举起相框,对比着脸,做了个v字手势。
“很像。”
裴音将心底疑虑压下。
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去。
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大有人在。
她还记得,有次看电视,模仿秀上,有个男人和刘德华长得特别像。
他还特意模仿刘德华的神情动作,猛一打眼,根本分不清。
“走吧,迫不及待想吃面。”
吕颂维这个吃货,将相框放回原处,眼睛里闪过一丝星芒。
他胃口很大,将裴音买的那碗面,吃掉三分之二。
吃完后,心情愉快地打了个嗝。
“再睡个好觉,完美!”
裴音不住看表,希望他快点离开。
终于,吕颂维捧着肚子,满意地走了,回头还说了句:“裴音,明天我请你吃饭。”
“不用,”
裴音急忙摇手:“你上次送的翡翠,过于珍贵,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办法推迟,你还是拿回去吧。”
裴音说着,从旅行包里抽出那盒翡翠。
吕颂维看着她行李箱:“你要出门?”
裴音叹了口气,很想说,这真不关你事,大哥,你能不能从我世界消失?
可她还是温柔地将翡翠盒递过去:“还给你。”
“我不要,算是今天的面条钱。”
吕颂维说完,便起身推开房门走掉了。
面条钱?
这什么面条,如此值钱?还是半碗。
裴音摇头,她现在与吕颂维成为邻居,哪天趁他不注意,还回去还是很容易的。
纪君陶送给她的所有首饰,都没带走一件,更何况,陌生人送的。
无功不受禄。
裴音再次打开手机,寻找招聘信息。
又投了几个简历。
当年发生那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
搞得她头晕眼花,应接不暇。
出了人命后,因为对方家大业大,将涉事所有人都报复了一遍。
裴音被迫退学,爷爷为她安排去国外留学,她不想离开纪君陶,拒绝了。
宁肯去技校学了和专业不相关的药剂师。
招聘药剂师,需要相当高的学历,需要相当久的经验,这些条件她都不具备。
她不想放弃医学专业,师父教了她那么多,抡起药理技术,抢救人的水平,她不输于任何一个拿到高职称的医师。
裴音叹着气,刷到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凌晨,她便醒了,梦里都是爆炸后,人体器官破碎四散满天飞,血肉模糊的影像。
她再也睡不着。
天还未亮,漆黑的窗帘,令室内昏无比。
她躺在床上,静了片刻,奇怪,怎么又会做这个梦?
梦里是多年前的滨河岸,梦里的事儿,久远得像是上辈子发生过。
裴音打开床头灯,坐了一会,起床穿衣,简单洗漱。
准备下楼散步,再买点儿快餐回来吃。
晨间有雾,门前的路灯略显昏暗,不知名的小虫子围着灯光飞来飞去。
裴音穿了一身黑色家常服,从电梯一下来便迷糊了。
门口停着一辆低调的卡宴,上面挂满露珠。
纪君陶正坐在里面,沉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