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不是在城主府地牢找到的。
现在还被好好藏着，就等开打，用太子的尸体演最后一场戏。
血书，是司怀铮写的。
从小山栀让他依葫芦画瓢练字，多年下来，他会的字迹又岂止一种。
这还得谢谢太子那源源不绝的书信。
议事厅死亡笼罩般的寂静。
安王将视线从血书挪到司怀铮的脸上。
司怀铮双眼猩红，带着滔天怒火，再次开口。
“我要带人，救回皇兄！再拖，他活不了。这一次我没有惊动守卫，但人手不足，定是救不出来。”
司怀铮解释了为什么他没有动手，只拿了封血书回来。
“事不宜迟，两千，不，三千精兵，我带三千精锐入城，定能打入城主府。王爷带人城墙列阵，就说不日京阳来人议和，请那穆齐带太子上城墙一看。吸引他们注意，掩护我等入城营救，一定可以！”
司怀铮一如既往的胆大心细，所有人的执行他都安排好了。也敢于冲在最前面。
安王头痛欲裂，这信息太突然。
却也因为足够突然，让安王更多思虑。
三皇子他……
鸠山大营是他发现的，事实确实猜中了那穆齐的计划。
才能避免了一场毁天灭地的祸事。
如今，太子也是他找到的。
他身边的人，竟然如此厉害吗。
如此将帅强兵，大雁关上三年征战，怎么表现得如此。
安王，思维停顿片刻。
三皇子表现，很好。
每一次，马一元都极尽夸赞。他也知道，三皇子很不错。
只是最近，不错到让人脊背发寒……
有那么一瞬间，安王甚至冒出“果真如他所言吗”的怀疑。
那穆齐退走前的那一声喊，可不像是会虐会杀太子的表现。
安王挥手，门口守卫退下。
只留屋内几人。
安王问司怀铮：“殿下，是想回锡克城点兵，还是带烟河关的兵。”
司怀铮心底一片清明，平静如旧。
果然，不愧是安王，这是生了疑吗？
但是无论如何生疑，也只是徒劳无功的一点连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想法罢了。
这话是问，他要不要带自己的人呢。
安王这是怕，他带的自己人，便可演遮天大戏吗？
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乱战之下，司怀晟的尸体，一定会出现在城主府中。他带谁冲进去，又有什么区别。
司怀铮思索片刻，果断回答。
“带大雁的兵，当然是最好的。我们配合默契，而且我敢说，他们不弱于任何一支精锐。”
安王听他这么说，拳头下意识的握紧。
司怀铮带着他的情绪，继续往前走。
转折开口：
“可是我怕，我怕来不及。就近点兵，即刻出发，还请雷将军，忍痛割爱。”
可不是忍痛割爱。
此去凶险，是一定会死人的。
安王听司怀铮要雷昊的兵。
刚升起的一丝疑虑又暗暗消散。
雷昊是他的心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心底冰凉，三殿下，居然真的见到了命悬一线的太子。
西梵，怎么敢！
骤然想起，那穆齐说，让他必须参与议和，果然既要杀太子，还要借太子之名杀自己吗？
安王，瞬时也被激起杀气。
与其等到议和，所有人到齐了，再见太子，还不如现在就去请见一眼。
看看那穆齐的反应。
安王神色深沉，又看着司怀铮。
原来，这个三皇子把每一步都算好了。
稳妥起见，他确实应该，先去看一眼太子，确保太子无虞。
他要安排天池关的事，又一日十二时辰听死士回禀，还有安排人前去接应苏大人跟贺老，又快马加鞭来烟河关……
他是太忙了，所以忽略确认太子平安？
还是，他疏忽了。
安王突然笑了，他是不是该服老。
看着司怀铮，“你，很好。皇兄看到你如今这样，定然欣慰。”
司怀铮贴着别人的情绪走，也改了称呼。
“是皇叔教得好。不来西关，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我。”
安王的笑，更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司承彦在旁边看着，连嫉妒都升不起来。他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傻，不用人提醒，他自己就越来越能感受到他跟司怀铮的差距。
特别是这两三个月，短短一段日子，好似过了一两年，一辈子。
发生了太多事情。
事情太多，也太快。
一眨眼，又是一个突变。
站在中心的，都是司怀铮。
“父王，我愿意跟着他，入城营救。”
司怀铮没吭声，没反对。
他确实，是谁都无所谓。他只要攻城，开打。
安王同意了。
他也想要自己的儿子，看一看。
好好的，看一看。
-
安王领军行至天水城外，太阳已经西斜。
昏黄的光侧打在他刚毅的脸上，无端添了几分柔和。
那穆齐的兵并没有全数进城，还有一些城外扎营，早就探到了安王再次出兵。
这一次，两军压得很近。
近到主将再往前几步，就能轻松喊话交流。
那穆齐先声质问：“司雍绍，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王打定了主意先礼后兵。
“我朝议和官员不日抵达，皇上让我先行确认，太子殿下一切安好，这是我们议和的前提。”
“五万兵马在二里开外，我只带了这几千人近身前来，还不能证明我的诚意吗？我只要求，看一眼太子。就在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就好。”
不近，但足够安王看清五官，看清状态，听见声音。哪怕是羸弱之人的声音。
那穆齐确实有安排人假扮大周太子，但是不对，一眼就能看出，不像。
太子失踪突然，他哪里来得及准备。
身形差一点，脸也不完美。
所谓易容术，却并没有出神入化到如出一辙。
更何况，还要求这么近距离。
如果再给他几天时间准备，定然能瞒过一两眼。
不能输阵，那穆齐似被激怒，“你胆敢怀疑，我们待太子不周？你五万兵马如何打我十万大军。”
“没有十万，最多八万。甚至，也许不到六万。”
安王依旧平和，好好说话。
那穆齐当然没有十万。
尤焰城要守，这里是原来天水城的五万跟原来天池关的五万合并，死伤那么多，往多了算八万，少了算也就五万六万。确实够了。
沙场上，安王从来不托大。
那穆齐行事利落，如今顾左右言他，安王已经确定了。
太子果然，出事了。
“兵马将动，你现在把太子带出来，让我看一眼，还来得及。”
那穆齐，来不及。
他交不出人，也看出了安王的决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每个计策都失算，但他也能知道，后动手遭殃。
五万兵马不是还在后面吗，他先取了司雍绍人头！
只一个手势，弦上的箭如雨射来。
这一个手势，让平静的土地拔起冲天呐喊，声动血色残阳。
-
兵力往正面战场涌。
城池一侧角，司怀铮没有战术，带着人只管往前勇猛拼杀，只有一个目的。
杀！
登墙！
犹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