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太子,刚出勤政殿,就被太后的人拦住了。
慈宁宫正堂内,是另一番往来说辞。
太子聊储君担当、民心所向。
太后说战场风险、朝堂动荡。
但已经不存在谁说服谁,太后再怎么懊恼太子不事先沟通就请命,也于事无补。
因为皇上已经开了金口,允了太子出行。
太后绝对不会让白、赵两家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她言辞犀利,讽刺太子:“你长大了,出息了,现在是越发的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太子诚惶诚恐,卑微认错。
“皇祖母,您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有事瞒着您。
父皇是打定主意一鼓作气继续打的,我当时只能顺着他的意,来不及提前跟您说。而且现在西关战局这么有利,这样的好事自然不能让别人占了去。
皇祖母,我需要这个机会。”
太后缓了颜色,轻轻叹气。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日子过得太顺畅了,意气用事。争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何用,以后天下都是你的。
你要是有这个心,若早跟我们说,北边再弄出点动静,你过去平一平也是一样的。”
太子温言开导:“皇祖母,北边本来就生了些事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不然姑姑的日子也不好过。”
太后的亲生女儿远嫁漠北,正是此前漠北使团嘴里的司王妃。
漠北内部一派亲周,一派反周。
司婉元没能顺利嫁给漠北小王子,漠北的公主也没嫁来周朝太子府。
两场婚姻,看似是因,其实是果。
否则即使司婉元死了,也并不妨碍漠北的公主嫁来大周。
无非是,不想。
缓慢的转变大概是从安王连胜开始,显然,漠北并不希望周朝能大胜西梵。
如今,大周不仅鸠山大胜,居然还破了多年僵持,夺了一城。这个消息一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漠北。
反周派渐占上风,司王妃的日子,确实不如以前好过。
后宫争斗,牺牲了多少孩子。
太后一路走来,只剩司意斐这一个女儿,远在漠北难相见。
听太子言语记挂着自己的女儿,心底有些宽慰。
于是,心一软,人就会变得大方。
她说:“罢了,既然要去,就去吧,风风光光回来。一切也得小心行事,我让影十跟着你,贴身跟着你。”
太子心口微震,抬头。
御影卫!
居然,派一个给他吗?
“皇祖母……”
“记住,安全最为重要!”
太子的心被捂了一下,热泪盈眶。
“是!我一定平安归来。”
-
太子出行的消息,很快送到了前线。
一起抵达的,还有皇上的决心:战。
安王又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了各关将领。
临时拾掇出来的议事厅内,司怀铮面色如常的跟人聊事儿。
踏出议事厅,脸上的表情变了。
阴沉又脆弱。
他很擅长摆出这种表情。
他曾对镜自观,很满意。
当然,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山栀。
顶着这么一张脸回房。
山栀果然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怎么了?”
司怀铮没有说话,低头默默走,绕过山栀。
山栀跟上,等他坐下,又看了几眼他。
她眼皮子跳了两下,司怀铮已经很久没出现这个表情了。
上一次,还是年前,他说做噩梦了。
梦到太子。
那茬是过不去了。
现在,该不会又有太子相关的事情?
不知道太子死后,会不会好。
说来这个待办事项,因为各种原因,拖得有点久。
该说的话,她也说过了。
在心理疏导这一块,她不敢托大啊,万一适得其反怎么办,所以束手无策。
所以,就尽量依着他,安抚他。
反正就她看来,似乎是有用的。
山栀拉过小凳子,坐得近近的。
“你出去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司怀铮头都没有抬,猫着一个姿势,把头放在了山栀脖颈上。
“他要来了,监军。”
山栀背脊一挺,果然啊,跟太子有关。
她有点吃力的回抱着他。
拍着他后背。
“是好事,我们可以杀他了,不用等到回京阳。”
司怀铮隔了好一会,把头挪开,放开她。
又如同年前的那个做了噩梦的夜晚。
捧着她的脸,用他自己的嘴角蹭蹭。
被他碰过的地方一阵麻,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操作完这个不合时宜的动作,立即放开了她。
视线直白,清澈。
山栀骂人的话堵着,怎么也说不出口,梗得心脏扑通扑通……
这什么跟什么啊。
这人记忆力太好果然也是个麻烦。
小时候亲亲抱抱,长大了就不一样的啊。
她不信他不懂。
只是,看这眼神,太干净了,就是没开窍啊!
山栀都不敢想歪,本能的回避,怕自己反应不对,把关系带歪。
他一放开,山栀腾起身,僵硬的走几步,又绕回来,又走开。
山栀头疼,纠结。
想起年前那个夜晚,她不愿意亲他。
他只说了句,“你也嫌我脏。”
把她所有的道理,堵了回去。
她没有亲身经历过,不懂说什么更合适。
于是,用了一个很愚蠢的办法。
她设想了一下,如果堂兄山惊墨对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并且还下药准备执行,也亲到了……
她几乎是立即犯恶心,久久压不下去,更觉得亵渎了自己的堂兄。
当时都恨死了自己的假设,恨不得一刀扎进自己的脑子搅拌一下,什么破脑子。
她假设性想一想,都那么难受。
更何况,太子是真的已经下了药,碰到了。
而且,太子不是什么堂兄表兄,是亲兄弟。
而且还是大周极度不齿的男性同类……
类比得恶心又成功,她又心疼死了。
所以,时隔浴桶一吻多年,她又亲他了。
她当时还脑缺的想着,她不亲谁来亲呢~
周边都是汉子,别给孩子恶心坏了。
今天,他问都不问,直接自己蹭上来了。
这!
必须讲清楚。
山栀绕了好几圈,郑重其事坐回去。
刚想开口。
司怀铮表情变了,不再脆弱,只有阴寒,咬牙切齿:
“来!我们仔细谋划,怎么杀太子。”
山栀:……
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摆开的聊天架势。
又……又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