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栀甩甩头,不想了。
撇撇嘴,把司怀铮随手丢开的信重新收好。
才又凑到了他旁边,笑呵呵的掏出皮卷,在桌上摊开。
“好了,我们聊正事。”
司怀铮难得有心情别她一句:“你也知道,看他的信不是正事。”
山栀忍不住翻个白眼,都什么跟什么。
他一眼不错的看着她,觉得这张脸真是生动极了,人前那么装老实,还真是委屈她了。
“一路上有遇到危险吗?”
山栀单眉一挑,笑脸加大,“我是谁啊。”
司怀铮配合奉承,“是我忘了,师姐大功圆满,天下第一。”
这句话,让山栀咧开的嘴再开一度。
“什么时候,咱俩比比。”
司怀铮眉毛一耷,“确定不是单纯的想揍我?”
山栀看白痴一般看着他,“我揍你做什么。”
某人完全不承认,自己的恶趣味。
山栀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傻笑好一会,才跟司怀铮说正事。
皮卷上,她用笔做了很多密密麻麻的标记。
“大雁关外,西梵的兵营跟之前探查到的一样,大概也就两三万的样子,没玩虚的。”
没有拿下天池关,西梵兵马不可能朝大雁关猛攻,否则周朝将士西出天池关绕后路,可直接形成包抄之势。
但也不能不派兵马守在大雁关外,否则也容易让周朝出兵,侧翼突击天池关的主力。
“这里,天池关外大营,绝对没有二十万兵马。我一路从前方穿行到了后勤,很多营帐是空的,我特意去看了下粮草那边,跟上次咱们去偷袭大雁关外那里差不多,估计只能供给三五万兵马。”
这里主要是为了查虚实,她真没动手捣乱。
山栀手指又戳戳地图,问他,“你猜,他们的兵马在哪儿?”
司怀铮手掌突然覆上山栀的手背,拇指食指捏上山栀伸出去的食指,往下移,一直移动到西梵南部沿海区域,才停下。
山栀被他的动作弄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只剩下惊喜,为他猜中的结果而高兴。
“聪明!没错,就是这里。不过有一点你一定没想到。”
山栀洋洋得意。
“哦?是吗。你说给我听。”
山栀把自己的手指,重新往上挪动一点,到了烟河关外。
“这里,预估有大几万。”
年前停战后的最后一次探查,那里是只有两万兵马。
因为烟河关易守难攻。也因为守在那里的人,实力不俗。
安王副将,嘉和帝亲封的威武将军,雷昊坐镇。
还有浴血走上来的参将聂野和冲锋不要命的司承彦辅佐。
不过烟河关想以人数上的优势把西梵的两三万兵马灭了,也难,出关的路窄,他们自己也施展不开。
司怀铮一听,这里有这么多人,皱起好看的眉毛,疑惑开口。
“西梵有这么多人?这里留下近十万人,又想绕山而过由南到北偷袭,可能吗?”
山栀收了笑,将所有心理不适藏于平静后面,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后方……很多孩子。”
“多大。”
山栀眼中闪过悲凉,低声开口。
“比你还小,小很多。”
司怀铮肃声辩驳:“我不小了。”
山栀随口回他:“块头是不小,年龄小。”
“年龄也不小,到腊月便满十五。”
说到这个,两人看对方一眼,心照不宣,这个年底,是肯定要回去的。
年纪到了,今年可以立大功了。
这三年,司怀铮忙得很,一点点显露才能。
真正做到了身先士卒,一个皇子不要命的往前冲,其他人当然被狠狠的激励了。
所以,不管他带的人是几个人,还是几千个人,都是马一元手里最锋利的刀。
大家都说,三殿下看似不怕死,其实最心疼手下的兵,他曾亲自背着比自己个头还高的受伤的士兵徒步十里回营。
也曾为了救被困的百人小队,义无反顾只身折返冲回敌阵,浴血奋战。
记录在案的短短数语,又怎么说得尽其中的危险和血腥。
司怀铮再厉害,也是肉身一具,身上的伤越来越多。
那一战后,司怀铮被提拔为千户长,被他救下的人誓死追随。
也是那一次,山栀把他大骂一顿,以这种不要命的作战方式,来打造勇猛善战力大无穷的人设,赢得人心,是不是有病。
司怀铮等她骂够了,才如同温顺的狼狗蹭到她旁边。
山栀当然明白,他做得没错,只是不骂两句,胸中闷气难以发散。
从那以后,山栀去打探消息更频繁了。
一些危险的任务,山栀也会穿上亲兵衣服,暗中相护。
浴血年年,他们都变了。
……
现在,转折点在眼前。
不止他们,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最后一搏来了。
西梵不断往前线涌的兵马,是最好的证明。
大战开始前,双方的探子在雪还没彻底化开时,早已出动。
山栀,作为司怀铮的秘密武器,去给他搜罗消息去了。当然明面上,立功的会是司怀铮麾下的另外的夜哨。(夜哨:有的朝代称斥候或者夜不收)
司怀铮带着山栀给的信息,连夜去见上峰一块钱。
哦不,是去见马一元。
他一走,山栀瘫躺下去,闭着眼睛,眉毛紧蹙,脑海闪过在西梵营里所见的画面。
心口一阵恶心……
-
一块钱营帐。
噢,马一元营帐。
司怀铮,果真被带歪了。
山栀最开始听说这个参将叫马一元的时候,忍不住私下调侃称呼他一块钱。
司怀铮不明所以,山栀只说,家乡话,一块铜板的意思。
他深信不疑,只觉得,这名字,果真是,很不值钱。
不过这个不值钱的上峰,现在也算是他的人。
因为他,同样救过马一元的命。
这会马一元听完司怀铮带来的消息,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脸严肃。
“殿下,消息可真。”
“千真万确。”
他师姐带回来的消息,又岂会有假。
“殿下,想怎么办?”
私底下,马一元已经自动会奉司怀铮为头头,听从安排。
他会这样,不仅仅是因为司怀铮救了他一命。
更是三年的相处看到这位三殿下不仅武力值高,为人心善讲义气,而且善筹谋。
他是心服口服的。
现在,只是少了一个机会,让殿下立大功。不然他就算自请为副,让司怀铮当了这个右路参将,也是可以的。
“殿下,这么多年,您要是在天池关,打上几次,安王定能上疏一封,给您请功。这大雁关城小了,您在这屈才。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何不跟安王说,调您去烟河关。”
司怀铮明白他的意思,以前最安全的烟河关,现在变成最危险的地方了。看西梵的排兵布阵,是要全力攻打烟河关。
他只是有一点想不通。
西梵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即使拿下烟河关,再渡河北上或者沿河东进,都很难走。
怎么会这么排兵,过去三年,西梵可是不要命的,明里暗里盯紧了天池关和安王。
无数次刺杀,都是针对安王。
仿佛只要安王死了,他们就胜利了。
“事情不对劲,先不急着下决定,去找安王,将各路夜哨信息汇总,再议。”
马一元当然没意见,“好!都听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