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进景仁宫,被皇后拉着,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继而听皇后哭了半盏茶的时间。
大公主也一脸焦虑的陪在一旁。
她的手脚已经基本复原,至少太医是这么说的。
她本人呢,其实能自己走,也能自己动手吃,但她常常感觉到,还是痛,躺着还好点,一旦起身,断骨的痛一阵又一阵。
她本想一直躺着,皇后却让她听太医的,起来活动活动,疏通筋骨。
自从她遇到了这可怕的事情,只有皇后,不管她最开始怎么闹,都陪着她。
所以她,非常听皇后的话。
但是也只敢短时间使用四肢。
显然,除了身体上的伤,还有心理上的伤。
她总觉得自己的手不够灵活了,如今鞭子是不敢碰的,她怕鞭子甩出去,那力道带着自己的手又折了。
也不敢久站,更不敢跑。
甚至觉得自己走路是不是都已经不好看了。
是不是两条腿一样长,因为她听说有断骨增高的说法,两条腿断了,再长好,能是一模一样的吗?
这位公主,经历了精神上的起起落落反复拉扯,复仇的愤怒和再来一次的恐惧,重复撞击后,终于,恐惧赢了。
司婉元开始后怕,疑神疑鬼,神经衰弱。
那人的警告仿佛夜夜在耳边响起,只要她再杀人,那人一定会再次找来。
“皇,皇兄,你是不是也惹到什么人了,他们会不会迁怒我跟母后。”
皇后眼皮一跳,想责骂又不忍心。
“阿元别怕,瞧你皇兄,不是好端端的。没有防备的时候,都奈何不了,今后注意些就是了。”
司婉元觉得自己的骨头又痛了。
“母后,我想回去躺一下。”
这大半年,不仅司婉元变了,皇后何尝没变,变得憔悴了。
女儿的事情还没算完,儿子又遭遇刺杀,还是那等高手,她更心焦了。
情绪太差,声音不免带了责备:“你不是刚起来吗?”
司婉元右手抚摸上自己的左臂,她觉得那里又在痛。
“就,就是有些累了,想去睡一睡。”
皇后心脏缩成一团,收了厉色,温声道:“嗯,去吧。好好歇着。”
司婉元走得很慢,仿佛怕走快了,腿上的骨头会错位。
太子看着她的背影,一张脸黑成了墨,这一瞬,自己的遭遇都忘了。
“母后,阿元怎么还是这般……”
皇后百般情绪上涌,眼睛瞬间红了。
“母后别担心,已经过去了,会好的。”
皇后一直告诉自己会好的,但是一天天过去,情况并没有变好,这句话的安慰作用,等于没有。
“眼看着就及笄了,她若是这样,还怎么到人前。”
太子本是受害者,如今自己被刺的事情还没解决,又得安慰皇后。
“还有半年,不急,会好的。我让人找找药王谷,看能否请动里边的神医来帮阿元看看。”
皇后拉着太子的手,“全靠你了。”
“你自己也要小心,刺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到时,只觉得半条命都被吓没了。”
太子不敢,也不愿意把事情完全还原。
现场的惊险,有所隐瞒,不敢让皇后知道,他差点,就死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隐掉这点,太子说得还算云淡风轻,在更弱小的人面前,他支棱起来了。
“母后放心,也怪我大意了,带的人不够,不然,他定是逃不掉。”
“今后出门,可要多带些人。”
“母后放心,人,咱们多的是。”
皇后想想,也是,再怎么厉害的人,也是一个人。
“得空,挑些好东西,孝敬你舅舅。”
“儿臣知道,母后放心。”
皇后看到人没事,后续的安全保障也有,宽了心。
又贪心的想起了太后,其实是太后手里的御影卫,但是也只敢想一想。
“太后怎么说?”
“儿臣刚从勤政殿出来,便来了这儿,还未曾见她。”
“她疼你,也指望着你,有些事情,如果于你有利,你当学着自己开口,而不是等着她给。”
“嗯。”太子应了下来,但是开不开口,他暂时没想法。
又陪了一会,太子坐不住了。
皇后没留,知道他要回府跟人商议。
出了宫门,只见朱振满头大汗迎上来。
太子见状,心里又是一紧,立即想到了什么。
“车上说。”
新的护卫早已就位,暗中保护的人也多了两倍,新的马车快速往太子府走。
“什么事!”
太子的声音又急又怒,没一点好气,隐约猜中,却又想听答案,是不是如自己所料。
朱振匍匐在太子脚下,车厢不比房间,太子抬抬脚,直接就能踹朱振脸上。
“小院地牢,陈阔不见了。守着的人,全死了。没有惊动其他人。”
所以,太子府周围防卫的人,并没有机会前去支援。
饶是太子见识到了刺的厉害,但是放在小院的精锐全死了,并且来不及发出求救信号,这个事实让他头皮发麻。
不,是全身发麻。
麻了心脏,差点停摆。
麻了大脑,无法思考。
“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对,全死了。有九人中毒,另外七人一剑毙命。”
太子听到这个,却反而松弛了一些,还好,那人还需要借用毒药,才能一锅端。
朱振跪着,看不到太子此时,是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
太子当然想杀了朱振,要不是他没看好陈阔,又怎么引来他被刺杀的事。
但是他不能杀他,西梵那个人,暂时还需要朱振从中联系。
太子现在已经确定了。
刺杀他的人,是二皇子无疑。
他们找到了陈阔。
发现了他把陈阔折磨得不成人样,报复。
他知道陈阔对二皇子而言代表着什么,也知道他们关系好。
就如同贺璇对他而言,比其他人重要。
但没想到,居然如此重要吗?
前脚救了人,后脚就能派人刺杀。
是了,猎场废了陈阔一臂,即使二皇子有所怀疑,但是没有证据。
但这一次,陈阔是见了他的脸的,明确是他所为。
是他大意了。
他确实没想到,二皇子手下有如此人物,能单枪匹马闯进太子府地界。
想到这里,心又是一沉。
陈阔居然还不是二皇子手下最厉害的人,还有高手。
难怪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刺。
他这个二弟,定然是有充分的信心,一定不会暴露。
太子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