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闭一睁，天依旧暗着，却已经到了起床的时候。
茂海赶在各宫都有动静前回来的。
日出前凉爽的风拂过，司怀铮的脑子重归平静，去了热，风一吹，无比的心平气和，不理殿外事。
茂海却说了句，“午后跟你说。”
这又勾起了山栀的好奇心。
用完早饭后，东西收拾完，山栀蹭到岁椿旁边。
“师父~”
岁椿看了她一眼，往后院走，山栀乐呵呵跟上。
太阳打斜照进后院，投下一小片阴影，岁椿似乎有意想晒一晒后背，站到了太阳底下。
山栀乖乖跟她同一个方向站定。
岁椿指着面前两根扎入地面的竹子，斜切的割面尖尖挺立。
“上去蹲着。”
山栀一愣，嗯？师父已经很久没看她练基本功了。
不过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山栀轻轻跳上去，蹲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山栀脑门冒汗，岁椿才再次开口。
“昨晚的事情，听到了？”
“嗯。”山栀根本不敢说太多，用全部的力气调整平稳呼吸中。
“听明白什么了？”
山栀怀疑师父是故意的，故意提高聊天难度，惩罚她的好奇心。
“既然天狼阁后面的人不是太子，我猜是二皇子。”
岁椿偏头，好奇。山栀头脑发热的时候才会考虑不周全，大多时候不会没有根据就瞎结论。
“为什么？”
“直觉。”
山栀又一个深呼吸，继续解释。
“二皇子身边那个陈阔会功夫，还阴险狡诈，二皇子肯定没有表面看得那么无害，估计就他们憋着坏。”
二皇子口碑真的很好，在民间一度超过当朝太子。
只因为多次赈灾都是二皇子前往的。
特别是遭灾的地方，说起大周的皇子，他们只认得二皇子司怀瑾。
明明只是个十五岁的贵气皇子，长身玉立，却能亲临百姓人家，同吃同住。
“立场不同，怎么就扯上好坏了？”
岁椿随手拿了根树枝，往山栀肩膀一压。
山栀闷哼。
“当时殿下那么小，他们就恨不得做局，让殿下刺了司承彦，能是什么好人。这和立场没关系，就是没把人命当回事。”
这个细节，山栀能记一辈子！
山栀说的，正是当年武场两个孩子打架的事。
当时她被陈阔拦着的事，耿耿于怀。
还有那一把不懂谁扔的匕首。
虽然君子论迹不论心，二皇子赈灾工作确实做的好，但山栀一开始存了偏见，觉得就是在作秀。
后世多少伪君子还主动去做慈善呢，不一样的道理？
岁椿没有顺着她的话讨论二皇子，而是重新带回太子这边。
“你猜太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估计找证据灭了二皇子，即使搞不死他，也让他再没有谋权的希望。”
岁椿手上再加一分力，山栀虽然面部变得有点狰狞，也还是稳住了。
岁椿很满意，不吝夸奖，“不错，要不了多久就能打赢你师兄了。”
山栀带着撒娇的口吻，“师父，你就没点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关于太子的事也好，关于你们自己的秘密也行。
岁椿随春抬头看一眼刺眼的太阳，摸了摸衣服，似乎在感受照晒的温度，然后走到树荫下站着了。
“嗯，确实有件事。武场暂时关闭一段时间，你以后不用去那边看热闹了。”
“什么？为什么？”山栀力一泄，差点从竹尖上摔下来。
岁椿叹气，天赋很好，但终究脑子不够。
“你脑子跟殿下比，差远了。”
“我跟他比这个干嘛。”
山栀所求不在此，完全不介意，反正司怀铮打不过她。
岁椿靠墙倚着，与当初冷宫里扫地扫累了靠墙休息的身影渐渐重合。
但细细一看，又明显不一样，变老了一些。
两鬓的白发更明显了。
山栀看了两眼，跳下竹尖，“师父，我帮您洗头吧。”
岁椿没拒绝，山栀手法不错。
-
下午，茂海果然跟司怀铮聊起了太子这个事情，因为山栀自己想不明白，决定当个旁听学生。
一样的问题，山栀听了司怀铮的回答，浑身一个激灵。
为什么他就能想到。
果然世界上没有一模一样的大脑，如此的千差万别。
茂海也是让司怀铮说说看，天狼阁背后的人会是谁。
虽然他猜的也是二皇子，但是角度完全不一样，是山栀没想到的角度。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二皇兄每次赈灾都能做得那么好，并且毫无阻力。达成这样的效果，所花费的银钱一定远远高于朝廷拨款，钱从哪里来，又有什么渠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耗掉大量的官银，现在想通了。”
茂海一脸欣慰，证明司怀铮所说，正是他所想。
他没有提醒司怀铮继续发散，比如二皇子监理和主持的那些工作，跟二皇子打配合的人是谁，其中户部又充当什么角色。
“你猜太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司怀铮其实从昨晚就开始想，如今能秒答并没有山栀看到的的那么轻松。
“江湖事江湖毕，他会找一股江湖势力协助，来找到天狼阁，对抗天狼阁。天狼阁虽然是这几年才兴起的，但看他们做的事，大概也只有无忧和暗门才能有实力跟他们对抗。”
山栀一脸懵，怎么又多了个暗门，这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有新鲜事司怀铮没告诉她！皮痒了？
司怀铮很冤枉，他真的是从昨晚到今天，都在动脑子，记忆深处的某些碎片觉醒了。
茂海诧异：“你知道暗门？”
司怀铮点头承认：“在学院里听到的，不过又说暗门不存在了。大师父，您知道吗？”
“嗯，既然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估计是不存在了。他们是怎么说暗门的。”
司怀铮回忆了一番，其实并没有多少内容。
无非就是一群少年，有人偶尔从长辈耳朵里听了一点，有人在馆子里听过几句，凑在一起，内容也不多。
暗门之前是最大的江湖组织，为了钱财没有底线，滥杀无辜，遭到了另外一方势力的全力追杀，门主身亡，后来就再没有消息。
司怀铮之所以把暗门也算进去，跟无忧并列，是他觉得如果暗门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不可能真的被灭了。
可能只是蛰伏起来，一般人找不到。
江湖事，谁懂呢，他是不太懂的。
茂海将手从桌面挪到腿上，脸上不露声色。
“据我所知，暗门确实，不复存在。”
司怀铮心念一动，心想，大师父果然什么都知道。
茂海看着两个徒弟一脸的好奇，没打算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只是提起了无忧。
“侠以武犯禁，后果不堪设想，无忧也不会蹚这浑水。”
司怀铮秒懂，“所以，无忧会躲起来。”
山栀这才明白，为什么早上岁椿说，她接下来都不用去武场了。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