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的人问完话后,果真又放了回来。
这些人顺利离开了牢狱,原以为会因为护主不力,直接会死,却不想居然允许他们回来。
感恩戴德的回到景仁宫,然后发现,被禁止外出了。
不过,也总好过丢了命。
公主殿的主仆关系,史无前例意外的和谐。
一个是因为害怕再次被人半夜教训,一方是因为还能苟活着。
只是一些跑腿的人,再不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固定的地方,又惹来了不少的猜测和怀疑。
怀疑,是不是被灭口了。
而且公主到底怎么了。
景仁宫的外墙已经重新粉刷,但枯燥的宫廷生活炸出了一个雷,宫人们又怎么可能不讨论。
明昭园之仇。
什么仇。
既然出现在景仁宫外墙,那当然是与景仁宫东边公主殿里的大公主有关。
毕竟谁不知道,大公主在明昭园住了好几年。
即使知道危险,也忍不住猜测,那跟太后有没有关系。
太后可是明昭园实际上的主子,里面的格局建造,无一不是按照太后的喜好来的。
特别是那高高的佛塔。
“我听说了,公主在明昭园杀了好多人。所以人家来报仇,半夜闯进了公主殿,把公主脸都打肿了。”
“我怎么听说,是,是把公主的衣服脱了。”
“要死,谁告诉你这些的。”
“路过一个宫墙听到里面的人说的。”
“不不不,我听说是太后杀的。”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公主那么小,不像是她做的。”
“你们小声点。过来点,我听说……”
最后,皇后一怒之下杀了几个倒霉的宫女,这些谣言才被压制下去了。
至少明面上。
但是宫外,公主太后杀人之事,甚嚣尘上。
一开始说,公主和太后,杀了几十个人,传着传着,变成了几百个人。
更有甚者,说太后根本不信佛,那佛塔是建来锁冤魂的。
不信?你去看看那九层佛塔,里面阴森恐怖,只有几个小沙弥例行上着几炷香。
但要抓人,官兵也为难了。
因为不知道源头在哪儿。
传的人,也聪明。
要么只说了半句,要么是暗指。
要么找不到证人。
成叙一开始接到案子,震惊于谁敢闯入景仁宫,伤害公主。
细细查验一番,变成了震惊于,一个小小的公主,真的有胆量杀害这么多人吗?
太后在其间扮演了什么角色。
一切真如潘友全所说,太后只是让他一切听公主吩咐?
但面上的事实,确实是这样。
大公主司婉元明昭园闭园祈福的两年间。
各种原因死掉的人,共计八七人。
其中最可疑的,是一个多月前的因犯鼠疫被烧死的七十三人。
焚烧后的尸骨丢下了乱葬崖。
-
勤政殿,成叙一五一十将没日没夜连续七天忙碌查来的结果,照实禀告。
所有死的人里,记录在案的要么是因病暴毙,要么是骤死。
最后死的七十三人,还没有记录。
只不过行刑的侍卫,收到的理由是这些人犯了疫病。
据潘友全交待,他当时问了句,什么疫病,毕竟万一被查,也好有个明确的理由。
公主随口说的:“那便是鼠疫好了。”
此外,前面零散死掉的人,都按照正常的流程,进行了报丧和安葬。
而一个多月前死的七十三人,有七十一个人,至今没有报丧。
成叙心里明白,也许明昭园是要人为的分开报丧,零星安排死亡原因。
负责这事的是一个老嬷嬷,公主并没有授意要如何处理,太后也没有开口,似乎,她就是知道这么处理,是最恰当的。
如果没有公主被伤一事,那确实是最合适的。
嘉和帝的脸黑成了锅底。
“朕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京阳发生了鼠疫,好一个鼠疫。朕的公主,一己之力,灭了一场鼠疫,不需要大夫,只需要一队侍卫。”
成叙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了,这个公主,真真让他大开眼界。
嘉和帝揉眉,闭着眼睛让成叙继续说。
“报丧的两个人,都是附近的百姓。”
“一个是寡居妇人,有一五岁儿子。梳得一手好头,附近哪家有喜事都喜欢叫她。园子里采买的婆子,听说公主经常因为婢女梳不好头发发怒,推荐了这个妇人。”
“公主果然喜欢她,她毕竟是外边的人,家里也有个儿子,于是报了丧,给了一百两银钱。钱,邻人收了,她儿子如今在邻人家。”
“卑职查过,不管是她,还是附近的人,都不曾有什么武人关系。且邻人收了钱,又白得了一儿子,很高兴。”
嘉和帝睁眼,“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是刚及笄的姑娘,贫苦人家没那么讲究,那姑娘很是喜欢外出,听来不少有趣的故事本子,也被荐入了园子,给公主逗闷。”
“她父母也还算利落的接了钱,只不过,这姑娘有个表哥,是个功夫不错的镖师。”
听到这里,嘉和帝眼睛锃亮,盯着成叙的脸,听他往下说。
成叙忍不住叹气,刚开始他知道的时候,也以为抓住了绳头,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他顺着这条线,查到了威武镖局,自然就知晓了张河常去的无忧武场。
“凶手入宫那天,镖局里每个人都有人证,不是镖局的人。”
“请皇上恕罪。”
剩下的可能是谁,只剩一个可以继续追查的方向。
但成叙暂时不敢擅自做主继续查,这涉及江湖。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动作越大,百姓的质疑和讨论就越多,仿佛背地里有双眼睛,看着他们。
连对威武镖局,他也不敢泄露公主受伤半句,只追查里面每个人那些天的行踪。
他将现在外面的谣言跟嘉和帝说了。
嘉和帝沉默良久。
果然,只是,报明昭园之仇。
“依你看,这位侠士,为何不直接要了公主的命。”
用侠士称呼凶手?成叙抬头,直视龙颜,只一眼又低下头。
嘉和帝面色平静,眼眸幽深,不可测。
“也许,他知道皇上的难,知道公主有用。”
否则,如何解释,那诡异的断骨之伤。
足够痛苦,算是直接把公主废了,却又能确保几乎能康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