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的笑容堪称美好,说出的话却是霸道刁蛮。
“谁让这狗奴才不懂规矩,我都说了是要送给母后的花,岂能让他碰。”
说完用力一拽,只觉得自己手掌磨得有些痛,却没拽出来,凶狠一瞪,接着再用力。
司怀铮这时突然松手,害得大公主往后踉跄两步,如果没有后面的人扶着,就跌地上了。
眼看着大公主要继续发难,司怀铮开口说:“我来摘。”
大公主捂嘴呵呵笑出声,眼睛弯弯,越笑越大声,眼泪都要出来了,后来改成捂着肚子笑。
她的宫女们跟着她一起,笑作一团。
司怀铮很困惑,不理解。
趁着她们笑,康子规规矩矩退回了司怀铮背后。
好不容易收住了笑,大公主解释。
“你?你当你比那个狗奴才好在哪儿?你也配!”
“就你这样的,在外边,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子。是几辈子的福气才投胎到了皇家,结果却还是个脏东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那生母就是个贱婢,还是个不安分的!”
司怀铮紧抿着嘴唇,如果可以还想捂住耳朵。司婉元的话让他一阵恶心,却不是因为被骂的难堪,而是想起了,山栀没来前的冷宫种种。
此刻身处雪地梅园之中,蓦的,仿佛置身于洛嫔雪夜罚跪的那些日子。
司婉元的脸,渐渐跟洛嫔重叠。
如出一辙。
一样的恶心。
她们的笑声重新把他拉回了现实世界。
司怀铮知道即使他反抗,闹到任何人面前,都不会有人帮自己,只会让司婉元更不依不饶。
强烈的憋闷,还有屈辱,全数被他压下。
现在不是明着抗争的时候,司怀铮垂首。
一众丫鬟看到他这怂样,心里更是看轻了几分,尤其金佩最甚,一道道鄙视的眼神,一点没掩藏,全落在了司怀铮身上。
“皇姐,意欲何为。”
大公主一边慢条斯理重新把皮鞭卷起,一边笑着说。
“这鞭子,还是在宫外的时候,皇祖母特意让人给我定制的。有一次祥元寺附近一刁民,带着只没规矩的狗出门,那狗挡了本公主的道,真恨当时没有趁手的东西,才一刀便宜了它。”
说完还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康子。
“今儿也便宜你了,本公主心情好,否则定要你多挨几鞭子。”
金佩附和:“还不跪下谢恩!”
康子立即跪下,一秒没犹豫。“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大公主没再看康子,而是看向司怀铮,面上又带着自以为可爱的笑。
“要考你功夫,但我又不会,所以只能看你的底子如何了。听大皇兄说,这练功的人,腿有力,腰有力,身子都比常人强劲几分。就考你基本功吧。”
“怎么考。”
大公主指着树下一块地方,“你就跪在这,我踩你背上,这样我既能看看你本事,能驮我多久,也能亲手帮母后把花摘了,两全其美。”
司怀铮这才明白,她刚才绕来绕去在找什么,原来是刻意找这么一块下面有碎石的地儿。
他心情很糟糕,有一种想把一切都砸碎的冲动。
就像之前在冷宫中,砸地龙一样,砸成碎末,再看不出原有的样子。
在一片黑暗中,有道声音告诉他,要忍。
他手慢慢握成拳头,将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压下去,压到最最底下,一片黑暗之中。
“怎么,不乐意?”
大公主的声音犹如魔音入耳,把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戾又激起。
康子焦急,却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他再想替殿下,肯定会引来大公主更多的怒火,只能关切叫了一声“殿下”。
司怀铮松了拳头,像是不明白大公主这是故意侮辱他,呆愣的点头,回应她:“好的,我这就,让皇姐考校一番。”
司怀铮慢慢趴下,手掌和膝盖下全部是石子。
大公主嘻嘻一笑,问婢女:“你们看,他这样是不是很像一条狗。”
“金佩,来,扶我上去。”
大公主在雪地里走过的鞋底,全是湿污,一脚踩在司怀铮的背上,斗篷上留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她继续在斗篷上踩着磨着,仿佛在找合适的位置。
突然,她收了脚,命令司怀铮。
“把斗篷脱了!那么宽大,我都看不清你腰了,摔了本公主,你担得起责吗!”
康子红着眼睛抬头,再顾不上,猛地磕了几个头,开口求道:
“大公主,天儿冷,让殿下披着吧,我用带子帮殿下把斗篷在腰上扎紧,这样您就能看清了。”
大公主转头呵斥:“有你什么事!给我狠狠掌嘴!”
“我这就脱,还请皇姐不要跟一个狗奴才置气。”
但司怀铮的话,大公主身边的宫女根本不会听,已经走到康子身边,重重甩了一个耳光,接着一个又一个,大有公主不喊停就不停手的趋势。
司怀铮也不求饶了,脱了斗篷,转身走到康子身边。
出乎所有人预料,他一脚踹下去,把康子踹倒在地,嘴里还骂着:
“狗奴才!让你开口!让你插话,让你惹皇姐生气!”
说完又一脚,力道大得把康子踹移了位。
此时,司怀铮脸上的阴狠,只有刚才打康子的宫女看见了。
碰到司怀铮转身时的一个眼神,她一个激灵,从脚底冷到了后背,再不敢继续动手。
而大公主却觉得好玩又好笑。
没再揪着康子霍霍,因为司怀铮又乖乖趴下了。
金佩再次扶着她,踩了上去。
在上面踩来踩去,佯装够不到,直接在司怀铮后背起跳,吓得金佩都惊呼出声。
但司怀铮扛住了。
大公主没想到他只是晃了晃,没摔着她,虽然没有这由头罚他,不过今天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瞧他那青筋都出来的爪子,颤颤巍巍的背,真解气。
可惜了,没能一脚踩断他背,残了才好。
心里这么想着,但终究玩够了,同样的招式重复也是索然无味。
大公主总算放过了他,拿着亲手摘来的腊梅,心满意足的离开。
走之前还留言了一句:
“没想到三弟功夫这么好,比马扎子凳子什么的,稳当多了,以后我再找你。”
“不如再帮他定做个马鞍,让他当我的小马驹……”
她走后,司怀铮没有动。
康子赶忙连滚带爬过来,重新帮他把斗篷披上。
“殿下,别吓奴才,可还好,我回去叫人!”
司怀铮拉住他。
随即起身,面无表情走在前面。
康子满眼复杂,龇牙咧嘴跟上。
身后,刚才司怀铮跪着的地方,留下了斑斑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