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一大早,天空格外亮堂,果然,午时已是太阳高照。
过两天是小年夜,明天开始一直到次年元宵,都不用来学院听课了。
司怀铮的步子比平时更快了几分,心里还计划着下午可以跟山栀堆雪人玩。
“殿下慢些,当心点路。”
康子在身后提醒,虽然自家小主子一直很稳重,但年龄差在那儿,康子偶尔还是忍不住啰唆两句。
司怀铮练武之人,哪把这点清理过后的剩雪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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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蓝天下的红墙白雪是宫里人年年常看,并不觉得可算一景致,但大公主很久才回来一次,是有些新鲜的。
她从慈宁宫出来,要回景仁宫,看天色好,风停了,披上斗篷一点也不见冷,于是弃了轿辇,要走路回去。
说大雪覆盖了庭院回廊,但一路看看红墙上边飞檐斗拱倒吊的冰雪银条,也跟仙境似的。
她由西往东,司怀铮由东往西。
就这么遇上了。
雪往两边轻扫过,能走路的地方其实很宽,无非是两边的人改并排成竖向。
远远看着前面来人,康子已经由原来的司怀铮的左后方,变成了正后方。
大公主身后的几个宫女,也边走边更改了队形。
“见过皇姐。”司怀铮到了人前,行了一礼。
大公主明显不记得他了,想了一会,才记起是那个三皇子。
本来决定走,她突然又停下。
“听说你跟着我皇兄习武。”
“是,与大皇兄一起,跟杨统领习武。”
“大皇兄说你招数不怎么样,人也不够灵活,但是却有几分蛮力在。”
“承蒙皇兄夸奖。”
大公主又问:“贤妃待你如何?”
司怀铮不知道她这一通询问要做什么,但身份背景在这,他只能一一回答。
“母妃待我很好。”这话在司怀铮眼里自然是假的,但相比其他人,贤妃还是好上那么一点。这么一想,面色带了几分真诚。
大公主听到他这么说本来就不高兴,再一看他的脸,火气上来了。
昨晚她还听皇后跟身边的嬷嬷说贤妃如何霸宠。
永福宫的没一个好东西。
她今年十二岁,正是娇俏可爱的年纪,嫣然一笑,藏住眼中狡黠。
“我考考你功夫。”
司怀铮神情茫然片刻,他之前天天被大皇子试探考较就算了,如今他的妹妹怎么也来。
据他所知,大公主并没有习武。
他呆愣的一瞬,已经惹得大公主不满。
她比司怀铮高上小半头,往前压几步,居高临下,脸上带着怒意。
“你敢不愿意!”
司怀铮被她身上的猛然靠近熏香差点呛着,后退两步,拱手致歉。
“皇姐误会了,只是不知道皇姐要怎么考。何时考。”
大公主头一仰,“就现在!”
司怀铮往前一看,宫道两侧是宫墙,前后没人,依旧不理解她的意思,但他已经不想应对。
“皇姐,不如改天去武场,我给皇姐耍大刀看。现在不合适,当是用膳的时候了。皇姐不饿吗?”
大公主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她怎么会饿。她才刚在皇祖母那里吃了点心。而且就算是饿,也得等她给母后出一口气再说!
她是中宫所出大公主,生来就是这宫里最金贵的公主,向来都是别人围着她转。
在宫外三年,说好听是陪着太后吃斋礼佛,但实际上却是远离皇宫自由生长,更养成了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
稍有不满,她就会大发雷霆,身边的人都会遭殃。
贴身婢女金佩把她脾气摸得准,更是事事由着她,帮着隐瞒太后做了不少事。
“三殿下,公主跟您说功夫的事,您怎么扯到用膳上去了。奴婢劝您还是不要顾左右言他的好。”
康子听一个宫女敢直接插嘴公主皇子的话,心跳咕咚咕咚。
司怀铮跟山栀天天腻在一起,倒不觉得奇怪,只觉得这丫鬟烦人。
大公主有了人帮腔,说出了心里话,赞许地睨了金佩一眼。
“走,去花园。我刚路过就看见了一簇长相极好的腊梅。”
她转身往前,拐个弯大步朝着小花园走去。
司怀铮被迫跟上,皱着眉头,前面路口本来右转就能回宫,现在却越走越远。
但是他不能违逆。
这比皇宫后面的御花园小了很多,但也打理得很好,一花一木山石错落,这园子里的雪景,并不比御花园的差。
尤其是一片金腊,花朵锦簇,温润淡雅,香气宜人。
大公主带着众人在梅花树下钻来钻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找到了!”她声音里带着惊喜,证明确实是好不容易找到。
她指着头顶一枝梅,但其他人并没有看出,这一枝跟其他的有什么区别。
但没人敢忤逆,她说好,那就是好。
“本公主,想要这支梅,回去插上一定很好看,我要把它送给母后。”
这里就康子身量最高,他估摸了下,踮脚应该能摘到。
他先小声请示了司怀铮才向前跟大公主提议。
“公主,不如奴才给您摘了来?”
大公主没有吱声,而是手在斗篷里一动一动,像是在找什么。
她拿出一条大红皮鞭子,不紧不慢展开,尔后,重重甩出咻的一声,打在了康子身上。
康子吃痛一扭,大公主又举起鞭子,继续下一鞭。
司怀铮握住了,木着一张小脸:
“皇姐打人,总得有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