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具身体反应能力不太行。
山栀没气馁,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因为她在生病。
作为暗部骨干,清楚掌握各种训练方式,她不信,不能重来。
不过自己的身体,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应该已经成肉泥了吧。
出动那么多人来围堵。
就说那个碧玺如意价值不可估量。
难怪老爷子说,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拿回来。
理由再正当,别人给的标签,也还是偷。
不知道自己重生来这里,到底算奖励,还是惩罚。
既来之,则安之。
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继续干活。
清理完这些,她把工具放回墙角。
看到一摊干巴巴的黑黄黑黄东西。
这里怎么会有泥巴?
顺便用扫帚扫一扫,扫不动,黏在石板上。
山栀蹲下,准备拿小铲子刮下。
近距离一看,心跳陡然增速,眼皮频跳。
这不是什么泥巴。
是蚯蚓,砸得稀巴烂又风干了的蚯蚓,只能通过没那么烂的一些块状,分辨出这是蚯蚓。
看样子,有些日子了。
脑海中的一些碎片提醒山栀,应该是他。
猛然回头,司怀铮坐在门槛上。
视线碰在一起,谁都没有躲避。
人的暴虐因子,一旦被彻底激发,并且能从中得了乐趣,那后果,很严重。
山栀此时的心,拔凉拔凉的。
但是,是他的错吗?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声音苦涩,却放轻了问:“你砸的?为什么呀?”
司怀铮黑漆漆的眼睛,水光涌动。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奇怪,他很久没哭了的。
那个女人说,没用的人,才会哭。
他越哭,她打得越狠。
山栀靠着他坐下,帮他擦了脸。
“别哭了。以后不会有人打你了。”
想了想,抱住了他,还是补了一句:“你也不要这样砸其他东西,可以吗?”
司怀铮靠在她怀里,这种感觉很奇妙,很新鲜。
他决定如实告诉她原因。
虽然他也不记得那一摊东西多久了,哪一天来着?也许天还没那么冷的时候……
他也不喜欢的。
可是……
“饿,地龙可以吃,把它砸烂就不用自己嚼了。”
山栀背脊一僵,头皮发麻,口腔源源不断分泌唾液,这不是嘴馋,这是想吐。
嘴巴里的口水,是无论如何吞不下去了。
她松开他,跑去漱口。
司怀铮眼神再次暗下去。
果然,她也讨厌自己!
山栀好不容易平复了生理反应,看司怀铮又恢复了那副样子,好像刚才哭的小屁孩不是他一样。
这娃,不好养。
“殿下放心,以后不会饿着你。”她保证!
司怀铮见她拉住自己的手,由阴转晴。
乖乖由着她,把自己牵到书桌旁。
山栀大不敬摸摸他头:“殿下,我去库房领些东西,你乖乖看书。”
“什么?”
难得他开口主动问,山栀很有耐心的解释说。这个月的东西还没领,去领些生活用品,顺便问问能不能领一床被子。
司怀铮低着头:“她说,快入春了,不领。领被子会被管事的讨厌,讨厌了就会更难。”
司怀铮说完,又补一句这个她是之前的婢女。
山栀有些惊喜,他说话,还挺溜。
“我知道了,谢谢殿下提醒。”
年已经过了,这一阵寒流过去,就化雪迎春。
不管前面那个人说的是真是假,被子也不是非领不可。万一惹得管事不开心,确实得不偿失。
冷宫连着掖庭这一片,有独立的厨房和库房,两处连在一起,所以都不算远。
库房没有为难她。
她领用的其他东西,都给了。
这良好的态度,引得山栀差点开口要被子。
回去把东西放好,又到了领餐的时辰。
冷宫的人是不配享有宫女太监帮洗碗洗衣服的,都得自己来。
山栀凭着记忆,拿了几个空碗去。
但出了问题,给得太少了。
山栀知道她,宝铃,微壮,不好说话,为了肚子,硬着头皮开口。
“麻烦宝铃姐姐,多盛点菜吧。”
总不能让他们俩干吃饭吧,她拿了三个碟子过来,居然只给她装了一份菜。
砰!铁勺敲击大盆的声音,刺得山栀耳膜不舒服。
宝铃单手叉腰,知道不能拿司怀铮说事,但她有的是理由。
“殿下才多大,能吃多少。多的可不是都进了你的肚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滚!”
挥舞着大勺子赶人。
山栀的脸上都被飞溅了汤汁。
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
是了,她差点忘了,她可不是什么普通宫女。
原主爹原本只是太常寺从九品吏目,负责祭祀牲畜的管理和饲养。
在国都京阳,甚至算不得一个官。
一场贵人小型祭祀,没用到什么猪牛羊,就一只鸡。
宰杀的时候,那只鸡太闹腾了,惊着了贵人。
又说什么大不祥。
太具体的,原主的脑子里没有,一切太突然。
她爹下狱斩立决,娘不愿意为官妓受辱,上吊自杀。
留给原主的就两条路,要么去做官妓,要么进掖庭。
此祸不及旁亲,好像是她大伯做主,把她送进了掖庭做苦力。
当时,才六岁。
半年前,她以为自己好日子终于来了,管事让她来这边伺候人。
没想到进了另外一个坑。
原主这孩子怎么就不想想,好事轮得到她?
山栀擦掉脸上的汤汁,放低姿态,继续开口:
“是殿下一个人吃,但这一个白菜是不够的。”
真正吃喝不保的人,都被关起来,吃的猪食都没人管。
但司怀铮不是。
虽然山栀不知道理由,为什么一个洛嫔可以一直带着儿子在冷宫,还有婢女。
但这就证明,他不应该被随意磋磨。
宝铃听到山栀平静却清晰的话,一愣,山栀平日里低眉顺眼的,说的话跟蚊子一样嗡嗡嗡的。
今天吃错药了?
宝铃可不怕,别以为她不知道,洛嫔死后,根本没人来过问司怀铮生死。
就这,还皇子呢?
勺子一摔,恶狠狠警告:“我现在忙着,再不走,看我不收拾你!”
说完,宝铃忙着去帮人装盒。
这个膳房里。
吃一等好的,是那些各区管事,一碟碟吃食早已装好,就等着人来领。
第二等的,是那些虽然住在冷宫,但被人估摸着还有势力的,比如刚进来时的司怀铮和洛嫔,也能享受现成装好的。
第三等的,是正常负责日常事务的,就工作人员嘛。
第四等的,是那些连自由都没有的,和那些罪臣之后,做苦力的。
最开始,司怀铮能吃得第二等。
洛嫔疯了后,这母子俩依旧没人管,他们吃的就跟普通的宫人吃的一样,大锅饭。
看今天这样,以后连大锅饭都没得吃了。
沦为第四等,只能吃些残羹剩饭。碰上了他人恶意,馊臭也可能。
山栀不认!
司怀铮是皇子,这是他的家,凭什么饿着他!
好不容易洛嫔死了……
这会儿正是忙碌的时候。
领餐的人多,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山栀没敢托大,只敢悄悄从窗户,顺走了两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