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自己,比杀死任何人都要困难。
“所谓的精神强挣是谎言,你也是彻底死亡了。”
“我知道这一切。”司洛达淡淡的说着,他似乎毫不在意眼前这正在咄咄逼人的安岛鸶纳。
司洛达回过头来看向维多利亚·威尔扬。
“张开嘴。”司洛达的声音平静。
威尔扬不可置信的看向司洛达,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看穿了这一切。
“我从没有割下你的舌头,但你的发音方式时时刻刻都在表明……你已经失去了你的它。”
司洛达平静,他的眼眸平静,声音也一同平静。
“从什么时候……”威尔杨低着头,他实在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到底有什么破绽……?”威尔杨根本不敢看向男人。
“为什么?”司洛达平静的看向他。他接着说,“很简单……安岛鸶纳她被我杀死过,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杀死她的,所以你不明白。”
“她那样的人我太清楚了,即使我没有杀死她,可她绝对不敢再次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面前。”
司洛达说着,他缓缓靠近着威尔杨,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可怕。
威尔杨本能的向后退去,他的身后是无数高山,与来时的那条山路。
逃……无可逃!
一瞬间,无数的漆黑触手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威尔杨向后退去,身上漆黑的触手本能的上前抵挡。
“无所不在之手,它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的强大,而是……”司洛达平静的说着,他刻意停顿。
“改变世界,那是什么?”司洛达没有接着说下去,他转移了话题。
“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如何改变都无法改变我的心。”
他的步伐平静而缓慢。
“不要过来!”威尔杨的声音嘶哑无比,他脸上的恐惧是来自于本能。
威尔杨慌不择路的逃亡。石子,岩石,高山,泥泞,低温,弥漫的雾气,什么都没办法改变他逃跑的决心。
太可怕了,威尔杨死都不愿意再次落到司洛达的手里,那生不如死。
他大步向前,可那“无所不在之手”已经将他彻底包围。
那看起来腻滑柔滑的触手,却带着似寒芒的锋锐,直直的穿透他的胸膛。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胸口,那颗漆黑满是黑血的心脏在他的眼前不断的跳动着。
“逃吧!像是一只老鼠。”司洛达随意的看向他,在他的眼里这不过是碾死一只虫子。
“我想问你……你曾经为什么要拯救我吗?”
威尔杨手捧温热的心脏,缓缓转过头去。
那张凄惨的脸满是疑惑。
“因为,你是维多利亚最后的血脉。”司洛达根本不隐藏自己的意图。
“可我能做到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留着维多利亚血脉的普通人。”威尔杨摇着头,他的目光可怕。
“你一开始不管我,不要找我……不就好了吗?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他嘶哑的声音愤怒的吼叫。
威尔杨手捧着自己的心脏,那“无所不在之手”渗透了他的整颗心,无数漆黑腻滑的触手,不断的切割着自己的心脏。
那痛楚在他的大脑皮层涌动。
可这不足以让他死去。
旧日,是血未流干便不会死去的物种。
“不会有……不会有那一天。”威尔杨质问着,他像是在对着自己说。
“我们不会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开拓帝国不会有一个名叫维多利亚·威尔杨的助手。”
他的声音不大,可却带着无比的痛恨。
“是你的贪念,毁了你的人生。”司洛达平静的回答,他距离威尔杨越来越近,那死亡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大。
“你有后悔过在那片村庄里救下我吗?”威尔杨像是一下被抽掉了脊梁骨,恐惧的眼睛里变成了颓然,或者说是释然。
看向司洛达的那一眼里,太多的情绪闪过,已经不在乎司洛达的回答,他似乎已经面对好了自己的死亡。
那他花这么多时间带出司洛达的意义是什么呢?
只是为了给自己寻一条死路?还是想要报复司洛达呢?
这样的答案只有他知道。
“无所不在之手”将他的心脏碾成了讥讽,热血撒在他的脸上,漆黑腻滑的触手不断的吸食着他身体里的血液。
旧日会吃旧日……就像是人会吃人,这是几十年来他们得到的珍贵道理。
“你该死了。”司洛达说着,他不再看向已经是半个死人的威尔杨。
他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这些天的长途跋涉让他的身体满是伤痕。
人要最难杀死的,还是自己。
安岛鸶纳没能杀死自己,动手的人是斯卡森·司洛达,维多利亚·威尔杨也没有杀死自己,即使他在地牢里活了那么久。
明明每天都是那样的绝望,明明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残酷折磨。
“如果我没有向斯卡森·门卡利达动手呢?我还有机会吗?”维多利亚·威尔杨低着头,他的身体已经匍匐在尖锐冰冷的石子路上。
他的手指还在轻微的颤抖着,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轻微,连带着他的声音一起。
“……”司洛达没有去回答,对一个死人说过去的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他们这边打斗并不强烈,甚至说是司洛达单方面的屠杀,可是强烈的旧日反应,让那石城内的银骑都感受了。
“他们要出来了,你会逃吗?”威尔杨的声音虚弱的像是低喘。
“不会……我大概也会死在这里。”司洛达回头看向那原本严丝合缝的石墙,此刻居然正在打开一扇大门。
无数人高马大,骑着银色骏马的骑士正在缓缓向他们靠近。
“这里会是我们的结局。”维多利亚·威尔杨说。
“你已经猜到了我会察觉吗?”司洛达说。
“嗯……”
“那如果我在路上就已经发觉了呢?或者说在监狱里,我就已经动手了呢?你还是那样的……思考不清楚前后的关系。”
“哈哈……”维多利亚·威尔杨干笑了几声,霎时间声音停止。
“对,我猜到了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从没有想过死,对于我来说那地牢里的每一天都不算是煎熬。”
“你知道的,从底层逐渐爬到了高处,我见过开拓帝国最为顶峰的人,我见过那些所谓绅士公爵看见你的眼神,我见过他们眼里的尊重与敬畏……”
“可同样的,我见过他们看向我的,看向我这种贱民的眼神。”
威尔杨说着。
“像我这样的人很多,多到数不胜数……可是像我这样不甘心的,野心勃勃的家伙又有几个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总是认为我是独特的,我不该是野草,不该是杂草,不该是这个世界的尘埃,不该是工厂底层失去生命都毫无意义的底工,不该是那些有些身份的小姐就可以把我贬的体无完肤的家伙。”
“我太不甘心了,我一直以为是这样的我有异于这个世界。”
“我曾以为,只是接受自己的命运就好了,只要接受……我本该就该这样被对待,我比那些底工要好太多了,我……本就不是所谓的优先,我还可以考虑很多的女孩不是吗?为什么偏偏要去看向那些高不可攀,自命不凡的愚蠢贵族小姐呢?”
“对啊!为什么呢?”他自问自答着,这一切都是促成他今天这副模样的心魔。
“我身体里那些野心勃勃的血。我终于想起父亲让我保留那个姓氏的原因了……那般的狼子野心,在我的身体悸动着……告诉我……”
“这不该是我的命!”
那嘶哑的声音落下,身后那原本已经死去的安岛鸶纳居然再次站了起来,黑色腻滑的触手再次出现,极速蔓延伸长的触手。
司洛达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那触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已经死去的安岛鸶纳。
此时已经变成了威尔杨的脸。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