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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清河崔家。

    裴颢知站于庭院之中,于月下而立。

    他至崔家已有一段时日,崔家上下也已经被他清扫一通,如今内外皆已换成他的人。

    他素日面对外人皆已面具示人,也就只有夜里回到此处面对自己身边之人的时候,方才会以真面目示人。

    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没有听到脚步声,也无人说话,就知道身后的人是哑叔。

    他至清河的这段日子,不是一点危险都没有遇到,只不过都被他带来的那些人解决了,至于近身……有哑叔在,他们就别想了。

    “你今晚早些歇息吧,不必日日守着我,还有叶七华他们。”

    哑叔一听这话,自是摇头,发现他背对着自己,忙又啊了一声,示意自己不用歇息。

    裴颢知知道他这是拒绝的意思。

    知道因为他生母的死让他担心良多,生怕自己一个没看住,他也会被人杀害,所以无论是来的这一路还是来崔家的这段时日,他都日日守在他身边,就连睡觉也要亲自守着他才能放心。

    “现在顶多就是些试探的开胃菜,不会真的对我舞刀弄枪,日子还长,你现在要是倒下了,以后真遇到事,谁护着我?”

    裴颢知不容置喙说完:“好了,下去歇息吧。”

    叶七华也顺势走过来,跟哑叔拱手道:“前辈,您去歇息吧,今日我会守着主子的。”

    这阵子他经由哑叔教导,武艺较起从前自是又精进了不少。

    哑叔似乎还有些犹豫,但见少年孤傲的背影,到底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犹豫片刻。

    他最终还是轻轻啊了一声,冲裴颢知抱了拳,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去歇息了。

    等他走后。

    叶七华才与裴颢知说:“主子,哑叔已经走了。”

    “嗯。”

    裴颢知轻轻嗯了一声。

    他依旧仰头望月,手里则握着一方玉佩。

    这是代表皇子身份的玉佩,上刻“长遗”二字,当日李赟曾写下几个名字让他选择,他未曾选择,他当了十六年的裴颢知,已经习惯这个名字了,便只打算取字。

    历来男子的字都是由成年之时,由位高权重的长辈亲赐。

    他却不愿。

    长遗二字是他让怀俪取的。

    当时她也不肯。

    但最终还是磨不过他,答应了。

    翻了几日的书,她最后为他取了长遗两字——

    他并不知此为何意,却已觉得十分欢喜,直到听她解释,他便更为心动了。

    她说“你对我而言就是遗留在这世上的瑰宝,我的无价之宝。”

    想到当日怀俪说的那番话,裴颢知的神情骤然又变得柔软了许多,他轻抚这块代表着皇子身份的玉佩,因为上面的名字是她所取,所以他心中的厌恶和不喜便也被欢愉所取代了。

    可裴颢知不知道。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遗的意思还代表着丢失,这是怀俪在遗憾自己曾经不小心丢失了他。

    “主子又在想县主了?”叶七华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这是又在想县主了,他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嗯。”

    裴颢知没有犹豫地承认了。

    他无法给她写信,只能与她一道同望这一片头顶的天空,仿佛他就在她身边。

    夜寒风凉。

    许久,裴颢知方才转身回屋。

    时间过得很快。

    步入十一月之后,天气一下子就变得严寒起来。

    今日袁野清难得休沐,却第一次未去姜家探望爹娘和蕴娘他们,而是去了别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