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有水果和刀具,这时节黄花梨正甜。

    裴行时随手拿了一个黄花梨就拿着小刀慢慢削皮,一个梨刚削好,裴长川的话也刚说完。

    裴行时把梨递给老人:“明日我送您回去。”

    裴长川听到这话,一口气直接堵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他脸色涨红着,呼吸都变得沉重了不少,但最后也只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儿子就从他手里接过了梨。

    咔嚓咔嚓吃了好几口,他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

    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自己这个长子是什么样子,自打长媳没了之后,他的精气神也跟被抽走了似的。

    心里叹了口气。

    “你这阵子没事就跟我去山上住一段时间。”裴长川跟裴行时说。

    裴行时想了下,也没拒绝。

    裴长川见他答应,脸色自然变得好看了不少,后续吃梨的动作慢了下来,其实心里也是在想怎么跟裴行时说后面的话。

    沉默半天。

    裴长川才看着裴行时说道:“今日知儿受委屈了,明日我让常山再给他下个帖子。他要是不想回这个家,就让他去青山寺,到那时,我们爷三一起好好喝一顿。”

    “不用。”

    裴行时还是那副模样。

    裴长川看他这样就来气,当下沉着脸看着裴行时怒斥道:“你还有完没完?都多大了,一把年纪了,瑶娘去世也有十六年了,你们是亲父子,血脉相连,难道你还真想一辈子就跟那孩子这样了?”

    他说到这又缓和了一些语气,语重心长劝说道:“谁也不希望瑶娘出事,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闹也闹了,冷也冷了,也是该跟那个孩子和好了。”

    “当初瑶娘会出事,跟那个孩子实在没什么关系。”

    “不祥之说……”他微顿,“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当不得真。”

    裴长川是真担心他这个长子。

    他担心以后等他没了,他没了牵绊,也就无所谓死了还是活着了。

    他是想让他能再有个牵绊,无论那个牵绊是谁。

    “您觉得二弟如今待您如何?”

    冷不丁听到裴行时问了这么一句,裴长川一怔,一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脸色却下意识变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变冷了。

    他别开脸,不是很想接这个话:“你提这个做什么?”

    “您自小养育二弟长大,都尚且如此,您是为何会觉得我们喝一顿酒,我说几句好听的话,他就会继续当我的孝顺儿子了?”裴行时看着他淡声。

    裴长川猛地扭头看向裴行时。

    他呼吸急促,语气也忽然变得很重:“你们是亲父子!”

    这话不知是在说给裴行时听,还是在说给他自己听,裴长川此刻的脸色很难看,几乎称得上是目眦欲裂。

    常山正好端着茶过来。

    在外头听到这一句,吓了一跳,手里的茶盏一时都没握稳,他不敢耽搁,连忙进来:“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裴长川和裴行时谁也没有说话。

    常山不知道这父子俩怎么好端端的也闹起来了,不敢询问,他只能轻声劝起裴行时:“国公爷,老爷身体不好,您小心着些。”

    裴行时沉默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常山把茶盏送过来,看着父子俩此刻的神情面貌,他犹豫半天,还是默默先退了出去。

    裴行时没喝茶。

    而是垂眸替裴长川掖了下身上的被子,而后放缓了一些语气与他说道:“不是故意气您,只是想跟您说,有些事有些感情,不是说挽回就能挽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