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目光让裴敬成一时不敢与她对视,嘴巴一张一合,半天也只是涨红着脸吐出一句:“我懒得跟你说!”

    说罢他就自行回到一旁,继续提笔书写休书。

    想趁早把这笔烂账解决完,省得陈氏继续待下去,连累他!

    他这样的反应落于屋中众人的眼中,自是心思各异,纵使是常山都直摇头,陈麟更是目光晦暗,只是看着手中的字条,又什么都说不出。

    反倒是陈氏。

    似乎早已知晓裴敬成就是这样的人,她这会竟是一丝伤心都没有。

    她这会没看任何人。

    待握着帕子擦干净脸上的血迹时,她忽然面朝裴长川说道:“公公,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您。”

    裴长川听到这话,目光微动。

    “我知道我罪恶滔天,不可饶恕,我不求别的,我只求您护着点易生。”陈氏说到这,眼睛忽然红得滴血,眼里更是情不自禁地闪烁起泪光,“纵使我有千般错,易生是无辜的,他是个好孩子,请您不要因为我的过错而责怪易生。”

    裴长川听她这样说也轻轻叹了口气。

    “起来吧。”

    见陈氏一动不动,他又说道:“你放心,没人会说易生什么,易生是我的长孙,他的功勋爵位也是我亲自上折子求了陛下的,金册宝印都在,就算我死了,也没人能改变他的身份。”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裴长川不由看了一眼裴敬成。

    裴敬成被他看得神色微僵,但也只是片刻便又寒着脸继续低头书写东西。

    而陈氏听他保证也终于松了口气,她没再说话,只是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同裴长川磕了个头,而后她便径直扶着陈麟起来了。

    “哥,我们走吧。”

    陈麟此时也不知道能再说什么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两兄妹正要往外走。

    身后却又传来裴敬成的声音:“正好,把这东西拿走。”

    “二爷……”

    常山见他拿着两封休书,脸色还是没忍住变了一下,就连裴长川的脸皮也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陈麟更是怒不可遏。

    当下胳膊都变得紧绷了不少,他想回头,却被陈氏握住胳膊。

    陈氏自行回头拿过休书。

    她一眼未看,反倒对着鼻青脸肿的裴敬成看了一会,待把裴敬成都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她忽然张口说道:“你跟我出来。”

    裴敬成一听这话又是一记冷笑,刚想一口回绝陈氏,身后就传来裴长川的声音:“裴敬成,我跟你说的话,你是全忘了是吗?”

    裴敬成听他发话,脸色又跟着一变,纵使满心不愿,他也还是沉着脸往外走去。

    “哥,你先等我下。”

    陈氏说完就自行跟着裴敬成过去。

    “你想说什么?”

    裴敬成等陈氏过来就冷着脸没好气地冲她说道,他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耐烦,似乎与她多待一会都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他这会正好站在一株榆钱树下。

    陈氏也不知怎得,竟恍惚间想到二十多年前,裴敬成过来求娶她的时候也曾像现在这样站在一株榆钱树下。

    当时他一身白衣,风度翩翩。

    又兼有信国公二子的名头在,若说陈氏对他一点都不动心,自是不可能的。

    她还记得当时裴敬成曾与她说“我中意陈姑娘,想娶陈姑娘为正妻,陈姑娘若答应,日后我必定会好好照料陈姑娘,事事以陈姑娘为主”。

    他当时说得言之凿凿,谁能想到全是哄人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