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颢知没说话。

    他那双点漆黑眸依旧沉沉地看着陈氏。

    在场除了赵长幸以外,其余一众学子并不知情裴颢知从前的过往,此刻即便有心想站在裴颢知这边,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孝道两字实在太重了。

    陈氏并未理会她的嫂子,而是继续面朝赵长幸说道:“赵公子是觉得我这话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她这会处于上风,自然心平气和,还同赵长幸十分温和地笑了下:“我记得义勇伯和义勇伯夫人都是极重规矩之人,你兄长也十分孝顺,按理说赵公子家教森严,不至于觉得我说的话不对。”

    “莫不是如今被人带坏了?”

    “……还是说有些东西眼见并不一定为实?”

    赵长幸见她竟然还敢攀扯他的家人,顿时勃然大怒,他怒睁着一双眼睛神色难看,张口欲言,却再一次被裴颢知按住胳膊。

    裴颢知扭头,朝他摇了摇头。

    赵长幸岂会不知道他的意思?这种时候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会被人误解,流言蜚语向来最是害人,若不然怎么会有人言可畏四个字?

    即便是天子都害怕不能服众。

    何况是他们?

    这个时候也只有揭露陈氏的真面目才能挽回局面,可这些事由他们说必然是不能让人信服的,他们只会觉得他们是被阿知蒙蔽了。

    何况他们这边这么多人。

    若真闹起来,他们只会觉得陈氏一个妇道人家可怜。

    然后更加觉得阿知不孝。

    而阿知……

    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主动说起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一切。

    赵长幸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却有些庆幸,幸好阿琅现在醉晕过去了,要不然以他的脾气若是看见陈氏这样颠倒黑白,必定会气得直接跟陈氏动手……到那时,不仅坐实了陈氏的话,还会害得徐家跟着倒霉。

    这个毒妇!

    赵长幸冷着脸看着陈氏。

    今日怕是他们得吃这个哑巴亏了,赵长幸想到这就躁意暗生。

    他们也就罢了,主要还是阿知和清风斋的那群兄弟,他们如今都有功名在身,要真因为这个出什么事,那真是倒了血霉了!

    何况陈氏这么一闹,以后谁还敢跟阿知交好?

    这个歹毒妇人!

    真是歹毒之际!

    赵长幸脸色几经变幻。

    听裴颢知已然和身边其余学子说道:“诸位先回去吧。”

    “这……”

    众人面露犹豫,却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反驳。

    “无妨。”

    裴颢知温声。

    也没有说来日再聚的事。

    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除了在怀俪那件事情上偏执了一些,在其余事情和其余人上,他从来都不会挽留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抱歉,裴兄。”

    七、八个学子最终面面相觑犹豫一番之后,还是一脸抱歉地与裴颢知拱了拱手。

    他们的确害怕自己的名声因此受损。

    裴颢知也回了礼说了句“无事”。

    目送他们离开,裴颢知又转头面向赵长幸等人。

    话还未出口,赵长幸就率先说道:“我可不走。”他说罢转头看向自己跟徐琅带来的几个弟兄,“你们先回去吧。”

    “回个屁!”

    “老子又没功名,怕什么流言蜚语?”说话的是充守,也是个将门子弟,他生得十分高壮,看着有些凶,跟徐琅和他可谓是不打不相识。

    而他身边的那个瘦高个便是齐竣,也正是那位后娘换了一位又一位的仁兄。

    他这会双手环胸,同样冷着脸看着陈氏撇嘴道:“别看我,我可不怕孝不孝的,我家死老头子天天都说我忘恩负义,我用得着别人说我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