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边放着夜宵。

    有阵子没吃到家里的宵夜了,即便是裴颢知这样不贪口舌之欲的人也有些怀念了,他先前已用了半碗鸡汤小馄饨,又吃了半块焦脆香酥的干菜饼,这会一边翻看着书,一边想把剩下的半块烧饼吃完,忽见小顺子着急忙慌走了进来。

    裴颢知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事不关己地淡淡闲问了一句:“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顺子刚要张口,又怕隔墙有耳,只能悄悄靠过去,压着嗓子同人说:“少爷,惊云姑娘刚来传话……”

    几乎是这句话刚落下,原本事不关己、神色自若的裴颢知就忽然抬了头。

    他双眼直盯着小顺子,手里的干菜饼也已经放下了,待听到小顺子把话说完,听到怀俪正在清梦亭中等他,他便彻底坐不住了,当即放下手里的书就站了起来。

    心脏乱跳,他大步往外走去。

    满脑子都是怀俪这会在亭中等他,除此之外,他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也顾不上了。

    未走几步,被外头的风一吹,倒是恢复了一些神智,察觉到指腹上的油腻,裴颢知忙转头与人吩咐:“快拿帕子过来。”

    小顺子忙诶了一声。

    知道他家少爷急,他也不敢耽搁,立刻绞了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裴颢知。

    裴颢知擦拭完,想到自己刚刚才吃过东西,那干菜饼的味道又重,恐怕这会嘴里都是那股子味道,便又走到桌边拿起热茶灌了几口,然后又拿手心捂着嘴巴哈了几口气,确保不会有异味方才放心。

    人越急就越容易乱。

    即便是裴颢知也是一样的,他起初着急去见怀俪,如今真要去见了,却觉得自己这儿也不好、那儿也不好,又是觉得自己的发髻太乱、不够整洁,又是觉得身上的衣裳太素、不够好看,平日在书院一身衣裳能穿好几日,如今明明洗漱完才换过衣裳却觉得怎么也不满意。

    只是这会再去收拾也已经来不及了。

    裴颢知轻捏眉心,最终还是不想让怀俪久等,抻了抻衣裳便准备这样去了。

    小顺子想跟他过去,被裴颢知喊住:“你留着,仔细着点,别让人发觉。”

    小顺子点点头,乖乖留在原处准备守家。

    目送少爷已步入黑夜,小顺子又站在原地眺望了一会便转身回屋了。

    裴颢知所住的地方离清梦亭并不算远。

    走路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更何况他心中着急见怀俪,自是步履飞快,心脏一路也都跳得飞快,扑通扑通,直到快到清梦亭,瞧见守在小路上的惊云,他方才放慢步子开始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

    惊云也已看到他了。

    老远瞧见,她便与人福身一礼。

    裴颢知与她微微颔首,而后放慢步子绷着脸朝人走过去,似乎是不想让人窥见他此刻的内心有多紧张。

    “姑娘就在里面等您,您进去吧,奴婢在这守着。”惊云等裴颢知走近便低着头与人说道。

    裴颢知轻轻嗯了一声,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声音。

    听着有些严肃,但惊云早已知道他的脾性,自是不会觉得如何,听到脚步声远去,她便继续背对着亭子守在外面。

    两人都未曾注意到此刻小路上元宝正提着一只食盒脚步轻快地走着。

    他是给徐琅去拿夜宵的。

    估计是夜里在外面吃的不够,先前少爷回来又练了一个时辰的长枪,饿了,正好元宝也饿了,便自告奋勇跑去厨房拿吃的了,他这会吃得很饱,心情也很好,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往回走,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