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柴。
要不是她一见锦书就跑，锦书都不敢确认这就是以前那个白白胖胖的姨奶奶。
“看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洛星瑶不是刻薄之人，如今却想说尽世上刻薄之话。
姨奶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她脏兮兮的脸布满疤痕，双手软软地下垂，嘴巴里黑黢黢舌头都没了。
这个龙慕容可真狠，三年前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竟然能如此狠毒？
金浅柠娶毁她，还真是捡了个宝！
乞丐喉咙里咕噜噜乱叫，眼泪狂飙。
回想那段惨绝人寰的经历，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她是在乱葬岗爬出来的。
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只能乞讨为生。
可如今落入洛星瑶手里，她还如何能活命？
这个样子送到衙门也没法问案。
洛星瑶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把她带回去送给老夫人。”
“她不是疼龙慕容吗？为了龙慕容连亲生女儿的命都不在乎。”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妹妹和龙慕容她选谁？”
比起单方面的打打杀杀，她更喜欢看狗咬狗。
荣国公府。
龙言澈喂老太太吃了饭。
以前，这些服侍老太太的事都是洛星瑶干，如今只能落到他这个儿子身上。
每天端屎送尿苦不堪言，一天还得按摩好几次，俨然成了个伺候病人的老妈子。
锦书进来，“老爷，我们今天遇到姨奶奶了，带回来让老夫人姐妹团聚。”
老太太一听，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她那个妹妹可是个有本事的，生的貌美又心眼子多。
当年还笑话洛星瑶眼窝子低，要自己有她那样的条件，铁定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寡居后有个财主想娶她做填房都看不上，想嫁个王爷做王妃。
三年未露面，恐怕是已经混成人上人了！
“她是做了哪个王爷的填房，还是成了哪个知名教坊的管事？”
“言澈，快快带人清水洒路，红毯铺地迎接姨奶奶。”
锦书眼皮子直抽抽。
“老夫人，姨奶奶已经进来了。”
一股馊臭味儿飘了进来，呛得老太太直皱眉。
“谁这个时间掏茅坑？”
老太太捏着鼻子捂住嘴，瓮声瓮气怒骂。
门口窸窸窣窣走进一个乞丐婆。
老太太？？？
龙言澈捏着鼻子怒骂，“姨奶奶呢？洛星瑶送个乞丐来是什么意思？”
锦书不卑不亢，“这就是姨奶奶。”
母子二人顿时傻眼了！
乞丐疯了般跑到老太太面前，拽着她的衣袖哇哇乱叫。
老太太被一场火灾吓成了惊弓之鸟。
被乞丐拽住顿时慌了神，忘了自己的腿伤。
“啊……”
她尖叫一声爬起来就逃，却腿上无力直接滚下了床。
“言澈，救我……”
她拼命往儿子身边爬，好像爬慢了会没命。
乞丐也跟着爬过去，拽住龙言澈的衣袍乌乌泱泱，眼泪多得能淹了他。
难闻的馊臭味阵阵扑鼻，龙言澈勃然大怒。
“敢弄脏本国公的衣服？给本国公把这个乞丐打出去。”
几个下人蜂拥而上，对着乞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乞丐瘫倒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洛星瑶把小龙龙哄睡了才过来，这边就闹腾成这样了。
姨奶奶的处境比她想象的还要惨一些。
夏竹赶紧带人把老太太抬到床上去。
老太太她惊魂未定，脸色惨白。
“老身贵为荣国公府老夫人，身边亲戚都非富即贵。”
“洛星瑶，你找个乞丐冒充我妹妹，如此羞辱婆母，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一旁的龙言澈打了个冷颤，脊背上窜起阵阵凉意。
自从上次被雷劈，他成了惊弓之鸟，听不得天打雷劈这几个字。
他眸含愠怒，随口附和。
“本国公身边权贵环绕，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哪会有什么乞丐亲戚？”
“你当真越来越不像话了！”
洛星瑶冷笑。
十六年前，龙言澈刚进京城袭爵做了荣国公，手里没什么产业，偌大的国公府就是一个空壳。
当时的他衣服洗得褪色发白，人前畏畏缩缩，不就是一个乞丐吗？
是她出钱装修了荣国公府，买了一百多个下人伺候。还教他读书识字，带他慢慢融入上流社会。
让他们母子过了十几年的富贵日子，早已忘了自己当年的样子。
“老夫人经常念叨姨奶奶多出息，实际上她没有如你所想得了滔天富贵。”
“而是被龙慕容害成这样，要怎么处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龙言澈表情一滞，如遭雷击。
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从乞丐的眼睛和脸部轮廓还是看到了当年姨奶奶的影子。
“你胡说，龙慕容是京城第一才女，金丞相府少夫人，身份尊贵，和姨奶奶八竿子打不着，她怎么可能害姨奶奶？”
这对母子莫不是有什么幻想症？
还真会美化龙家的人。
“第一才女？”
”金家少夫人？”
“呵呵……”
“三年前，龙慕容搭上姨奶奶的关系进了国公府，接近诗悦几个月，偷走了诗悦很多诗稿。”
“她每次参加诗会都是靠背诗悦的诗撑场面，混了个才女名号。”
“后来，诗悦脸受伤，她给了姨奶奶一支祛疤膏，诗悦使用后就毁容了。”
洛星瑶激动得双眸蕴泪，地上的乞丐疯狂点头。
龙言澈头疼欲裂，失望与不甘充斥着他。
龙诗悦当年名动天下，得皇上亲封郡主，曾经是他的希望与未来。
龙慕容毁了诗悦，等于毁了他的希望。
“不，你撒谎！”
“你就是嫉妒龙慕容能嫁进丞相府，故意造谣的……”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龙慕容那叫嫁吗？
完了，一切都完了！
“啊……”
龙言澈疯了般捂着脑袋，仰天狂吼。
他精神状态已经崩溃，近乎癫狂！
冲过去把乞丐猛踹一脚，朝门外大喊：“来人，把这个乞丐拖出去给我乱棍打死。”
他龙家早已出人头地，亲戚朋友非富即贵，哪有什么乞丐姨奶奶？
这太丢人了！
几个家丁迅速进来，把乞丐拖了出去。
下一秒，就听到皮开肉绽的拍打声，伴随着乞丐呜呜泱泱的哭嚎声。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洛星瑶出了凌云阁，心情沉重，并没有报复后的快感。
知画急匆匆跑进来，带着哭腔喊道：“夫人，小龙龙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