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俺!不要打俺!求求你!俺再也不敢了!”

    元清正觉得浑身都很痛,毒素在体内横行,骨头都在发出颤抖。

    “别打了……别打了!俺再也不敢了!俺再也不会跟它们抢吃的了!”

    眼前是一个荒凉的地方,四周都是高高的大山,破败的院子里,一个粗壮的男人正在拿着长鞭殴打一个十几岁的女子。

    “贱种!给俺生儿子生不出来!就知道偷吃!

    你居然敢偷吃猪食!那是要下崽的!明年若是猪崽没能养好!你看俺不打死你!”

    粗野的男人边打边踹,很快地上的女子便停止了求饶,昏了过去。

    男人嫌恶地看着已经昏死的女子,快冬日里还端了盆冷水,就往她面上泼去。

    “俺错了……俺错了……”

    女子迷迷糊糊喃喃道,被男人又是一脚踹在心口,钻心的痛浑身都是,女子连忙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继续求饶。

    “当家的,当家的俺不敢了……”

    “赶紧去喂猪!下次再被俺发现,就把你剁了喂猪!”

    男人一口唾沫啐在女子面上,拂袖离去。

    女子如获大赦,连忙爬起来拖着跟她半个人那么高的泔水桶往猪圈里去了。

    只是那个女子左手的六根手指,让元清正觉得十分熟悉。

    “阿正……”

    元清正被那声呼唤叫醒,睁眼便看到满脸担忧的陈以绝倚在床头。

    “醒了?”

    元清正没心思去想为什么梦见那种奇怪的场景,断断续续竟然是连续的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随即摆了摆手,掀了厚实的蚕丝被想要下床,却被陈以绝制止了。

    “别急,急也没有用,皇帝毒入肺腑,快要没命了,这时候,你最好也活不了。”陈以绝提醒道,告诉了元清正现状。

    元清正很快就想清楚了局势,又乖乖躺回了床上。

    此时的燕国边境。

    “求求你……啊!不要打俺……俺不敢了……俺真的不敢了……”

    荒郊野外,女子拼命地向前爬着,手指在坚硬的土地上留下了深棕色的抓痕,尽管一双小脚已经磨破了皮,脚底都是水泡,踩了一地的血。

    “臭婊子!你居然敢逃跑!看来是没给你个教训!不知道天高地厚!想死是吧!”

    男人用带着倒刺的棍子打在女子身上,很快她便皮开肉绽浑身是血,浑身都痛得火辣辣的。

    可是她仍然不死心地往东边爬着,用尽自己毕生的信念。

    “阿娘……阿娘……”

    听村里的人说,她曾经是被东边来的奶奶卖到这里的,说不定东边就有她的亲人。

    如果能见到自己的阿娘,是不是也会像隔壁家的二妞被她娘抱在怀里那样,唱着歌哄她?

    还没有见过自己的亲娘,她不想死。

    “当家的……你放过俺……你!啊……”

    女子奋力挣扎,一不小心便踹到了男子腰间的竹篮上,将那把男子用来开路的唯一一把镰刀踹了出去。

    “小贱妇!你还敢跑!看俺不打断你的腿!”

    腰间被踹了一脚,到处都是风沙还迷了眼睛,生理性的眼泪便不断地涌了出来。

    男子气得气喘吁吁,在身边找着更加粗壮的棍子,试图活活将女子的双腿打断。

    “你等老子找到根更粗的棍子!

    老子活活将你娃儿腿打折!

    以后用链子将你锁在猪圈里!”

    但是荒郊野地里,有棵树都算好了,哪里说找到什么就能找到什么。

    “不要打俺……俺……”

    女子早已经被额角的鲜血糊了眼睛,眼睛根本看不清楚面前有些什么,陡然发现离自己半步之远就是一块尖锐的石头……

    男人骂骂咧咧,正准备动手。“死贱人,看我不弄死……啊!”

    女子艰难站起,一石头就往男人后脑勺上打了下去。

    两人身高差得太多,幸好男人俯身在找东西,因而给了她这个机会。

    “去死……去死!去死!为什么……去死!”

    女子一刻也不敢放松,她的力气小,趁男人还没缓过神来,又是重重几下打在他的后脑上。

    第一下只是听到了闷响声,第二下石头上渐渐有了血滴的印记,很快男人的后脑勺便被砸破了皮,鲜血飞溅起来,随着女子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

    一次又一次的重击,女子几乎都没有眨一下眼睛,那些皮肉被砸烂,头骨细微碎裂的声音,都无法让她停下来。

    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浑身颤抖着,将自己的愤恨和怨气砸在了男人身上,直到男人抽搐的身体渐渐不再动弹。

    “呼……呼……”

    “就是她!那个韦家的小媳妇!可是找到了!真是……咦!韦家大郎怎么趴在地上咯!”

    两个看起来年过六十的夫妇满脸义愤填膺,手里拄着路边捡来的棍子追过来的,似乎是韦家大郎发动了全村出来找她,这两个人刚好就追了过来。

    “你这个下作的婆娘!

    你好狠的心呐!

    韦家大郎好歹给你吃穿这么多年啊!

    你娃娃都没有给他生一个!

    你还打死了他!”

    那个妇人是村南边的蛙婶,平日里就经常在南头放哨,以免村里被拐来的女孩子们逃跑。

    今天让女子跑掉,自然是要追过来将人抓回去以功代罪。

    “那女娃在这头!

    快来这边!

    这边!

    她疯咯!

    将韦家大郎人都杀咯!”

    蛙婶的丈夫看找到了人,连忙向身后的村民招呼着,似乎要将所有的村民都给引过来,共同审判这个杀了韦家大郎的女子。

    “你这不懂感恩的贱婆娘!

    男人给你吃穿!

    让你有的地方去!

    你都不至于去外头卖身!

    你还不知足!

    你还要跑!

    你的心咋就这么野!”

    蛙婶似往日里那般冲过来,巴掌挥舞在女子身上,可是没想到女子并没有像平日里那般躲闪,只是愣愣地随她打着,满脸木讷。

    “你杀了人!

    你还杀的是你男人!

    那是你的天!

    哎呦!

    造孽啊!

    怎得就把你这贱婆娘给买回来咯!

    真是!

    唔……”

    蛙婶的话突然断在了嘴里,喉咙里支支吾吾发不出一声声响。

    蛙婶丈夫见妻子突然没了声音,走近一看,蛙婶已经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而女孩手里,是一把血在不断往下滴的镰刀。

    “你个毒妇人!

    你真的疯咯!

    你敢杀人!

    俺们要报官!

    报官将你送去砍头!

    你这下贱玩意儿……”

    蛙婶丈夫渐渐话也不敢往下说了,因为他看到女孩缓缓地站起了身,手里紧紧攥着镰刀向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眸中无神,却有奇异的暗火。

    蛙婶的丈夫毕竟是个男子,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此时并不怕这样一个身上伤痕累累的十几岁的女子,只是女子手里拿着武器,棘手一些罢了。

    可是,他却害怕了起来,因为他看到,女子的身后,出现了另一个女孩,吓得他大叫一声:“啊!”

    女孩身后闪现出一个白色的虚影,一个眉目清冷、气质如月的少女。

    她月白色的长发散在地上,面上都是痛苦,不断地挣扎着,想要离开女子的身上。

    “啊!”就在那个虚影就要离开女子身上的时候,女子脚下突然出现了耀眼的紫色光芒。

    一个巨大的阵法出现,形成了一个半圆的结界,将虚影少女拉了回来。

    “见鬼咯!

    这是妖怪!哇!”

    虚影被拉回去的瞬间,女子身边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就把成年人的蛙婶丈夫掀飞了出去,连他身后即将赶过来的村民都给掀倒在地。

    “阿箴……”女子喃喃道,记忆里好像多了一个高冷又温柔的矛盾结合体的少年将军,那个人会温柔地对着她喊:“尧尧。”

    “阿箴……”少女的虚影又慢慢在空气中消散,成为了点点星光,回到了女子身体里。

    女子身上的伤很快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连她周围的草木,都渐渐生根发芽。

    空气里,那带着几分难过和绝望的声音,喃喃着一句:

    “阿箴,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