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讫。
费宝树收拾残局,然后去卫生间放洗澡水。
冼耀文陪两个小丫头玩了一会儿玩具,等费宝树放好洗澡水,将人交给费宝树。
一通忙碌,到了九点,两人才有闲安安静静坐在浴缸里。
冼耀文手里挤满沐浴乳,在费宝树的小肩上游走,路过脖颈,格叽格叽揉搓两下,随后往下,指尖掠过双峰。
“嗯……老爷,我好想你。”
“心里想还是身体想?”
“都想。”
冼耀文的双手来到费宝树的后背,轻轻摩挲,四十出头的年纪,费宝树的皮肤已经不好用吹弹可破来形容,却也保养得很好,既白皙又光滑,没有这个瘤那个痘,也看不到痣。
当背上的每一寸都涂好沐浴乳,冼耀文将头搁在费宝树的小肩上,轻声说道:“小宝,我现在对五十岁的女人充满好奇,已经等不及你长到那个时候。”
费宝树转回头,娇嗔道:“老爷你想怎么样?”
“找一个。”
“五十岁已经当奶奶了,老爷不怕闹出笑话?”
“当奶奶还不够,当太奶才好。”
“你就胡来吧。”
“呵呵。”
夜还很长,有些事情不必心急,正经的洗澡后,两人正经闲聊起来。
“小宝,你觉得月玉做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总部那边对她的表现也很满意。发布会的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法国的知名设计师、电影明星、几大报社的记者都会参加发布会,美国那边的人明后两天也会到,后天晚上会举办接风晚会。”
“美国那边的人是通过花社和贵诺先生的关系请的,总的来说是花社的面子,克莱·辛普森会跟着过来,你跟他对接一下,接风宴好好办,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老爷不出席?”
“不了,场面上的事交给你们国际部应付,你也不用告诉霍奇·麦基我已经到巴黎,按照正常的流程,他只需向唐纳德汇报工作。”
“老爷只打算看着,不插手工作?”
“对,计划准备了快一年,我完成了绝大部分的工作,假如临门一脚还要我自己踢,朱丽叶品牌管理这个公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每个月这么大开销,快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费宝树轻揉冼耀文的太阳穴,“公司做得挺好的,Good露ck的门店这个月已经做了2300万法郎的业绩,到月底5000万不会有问题。”
“终于触碰到5000万这道坎,也算是好消息,但还不够,今年的目标是3亿,做不到这个成绩,Good露ck的品牌效应无法向外辐射,欧洲的扩张计划只能龟速执行。”
“国际部已经立项罗马旗舰店,本来麦基总监要派我去罗马考察的,知道我快离职才让别人去。”
“他若是真派你去,他的总监就要当到头了,让你去能考察出什么。”
“老爷这么小看我?”
“不是小看你,是你不熟悉意大利的时尚圈,过去又能考察出什么。旗舰店的项目必须因地制宜,罗马的旗舰店必须有意大利人参与,不然就是瞎胡闹。”
“麦基总监没有瞎胡闹,上个月巴黎这里的办公室多了几个意大利同事。”
“嗯。”
对朱丽叶品牌管理的事务,冼耀文了如指掌,霍奇·麦基其实非常称职,只有在费宝树这里进退失据,谁让她是老板娘之一。
本来,费宝树的象征意义就大于工作意义,有老板娘在这里盯着,职员们不至于放飞自我。
岑佩佩在纽约发挥的作用也类似,两人帮他撑过了他不在的真空期,待他参与管理,可以从容制定运行机制,也可以说是立规矩,有了规矩,每个岗位就是对规矩负责,趋向实现老板在与不在一个样。
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两人进了卧室,互解相思之苦。
又是些许时日未见,被撩拨起来的费宝树煞是狂野,或许是知道门外有人守着所造成的安全感,她根本没有听见孙树澄回来,也没有听见孙树澄在卧室门口站了一会儿。
心理和生理得到双重满足,她沉沉睡去。
冼耀文从她头下抽出自己的手,下床打开卧室的门来到厅,坐到孙树澄相对的单人沙发上。
孙树澄在喝酒,茶几的几面有一瓶去年的拉菲,还有一瓶去年的路易十三,768瓶的限量版,但仅仅瓶子是,里面的酒液是拿破仑。
冼耀文当初在丽池花园对刘荣驹说的笑话照进了现实,当然,他只是恶趣味,并没有造假的兴趣。
当年老头子抢占拉菲的先机,搞了一个拉风,在亚洲狠狠削了土老帽们一笔,看似是一个不错的项目,但前后投入的精力不少,与其当成一份事业看待,不如说是老头子的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要做红酒哪用得着建立品牌这么麻烦,在欧洲收一些地位如同料酒的廉价佐餐酒,标签上一堆洋文,附带出入关凭证,0.7欧以内的成本,可以大几百人民币一瓶往外卖,买的都说好,且会充当自来脑残粉,愣是吹该品牌是英国皇室、世界第一富罗斯柴尔德家族宴会指定品牌。
明明是弯腰可捡的钱,老头子却是用力过猛。
冼耀文里想着这事,提醒自己空闲的时候记录下来,可以留给儿子或孙子赏给家生子,让家生子送给穷亲戚,穷亲戚可以用来勾搭拜金女,这么一来,一个励志故事诞生——女人要独立,年入十亿红酒品牌女总裁的成长历程。
当他脑海里天马行空时,孙树澄又喝下大半杯白兰地,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干嘛来了。
一把夺过孙树澄手里的杯子,将杯中的酒液倒进自己肚子里,杯子拍在茶几几面,冲孙树澄说道:“你再胡闹我赏你几记耳光。”
孙树澄一梗脖子,满不在乎道:“你打呀。”
“我没来之前一点事情没有,我一来,你就痛苦上了,装给谁看?我?还是你自己?”冼耀文指着孙树澄说道:“你以为这是爱?根本不是,你是自尊心作祟,明明心里怕引发火灾,却要玩火。
你不甘心自己走出自以为的艰难一步,却得不到回应。
你想让我给什么回应?
现在扒光你的衣服把你上了,然后被宝树看见,你自豪地对她说,‘姆妈,我抢了你的男人。’”
冼耀文起身上前,一只手捂住孙树澄的嘴巴,一只手拎小鸡一样拎着她走向房。
门一锁,将人扔到床上,撩起床头柜上的书,对着屁股就是一顿抽。
“我让你闹。”
啪啪!
“我让你不懂事。”
啪啪!
一下接一下,冼耀文很好地将力道控制在体罚和调情之间,既不伤着孙树澄,也不让她产生误会。
“冼耀文!”
“你凭什么打我?”
“给你脸了,明天让你跪下敬茶改口叫爹。”
“你……王八蛋。”
啪啪~啪啪啪……
由于孙树澄嘴硬,冼耀文一狠心加重了力道,对其一顿猛抽。
“王八蛋,好痛呀……轻,轻点。”
冼耀文将书放到一边,指着孙树澄说道:“我跟你讲,以后别再胡闹,事情已经过去,你反复闹腾性质就变了。”
孙树澄摸了摸屁股,嘴硬道:“谁闹了,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有一个法国富翁在追求我,天天去咖啡馆找我,约我吃饭看歌剧。”
“富翁,谁啊?”
“杜本内。”
“哪个杜本内?”
“杜本内酒的杜本内。”
“安德烈·杜本内?”
“就是他。”孙树澄故作趾高气扬道:“他是不是比你有钱?”
“钱多钱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的年纪快有我三个大,也知道他不可能娶你,如果你只是想玩玩,我不拦着你和他交往,如果想结婚,最好离他远一点,你要陷进去最多当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冼耀文弯下腰,脸凑近孙树澄的脸,轻声说道:“不管你认不认,我的身份就是你阿爸,我们之间以后你别再闹,你找结婚对象,需要经过我同意。
你不是小姑娘啦,是结过一次婚的人,别拿自己的婚姻当儿戏。”
孙树澄色厉内荏道:“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嘛。”
冼耀文淡淡地说道:“有些人只有在自认为安全的环境里才会特别勇敢,秉持正义、不畏强权,为弱小发声,慷慨激昂抨击强权。
一旦环境不再安全,强权学会甩耳光,他们的勇敢顷刻间荡然无存,或献媚毫无原则为强权歌功颂德,或装聋做哑明哲保身,或跳湖、上吊以保持自以为的清白。
我说的有些人就是你,强权就是我。我誓死捍卫你跟我唱反调的权利,也请你保持理智,不要葬送了来之不易的权利。
好不容易活到老,儿子孝顺给你办六十大寿,你却没有资格坐下吃席,只能躲在厨房吃。
不是让你跟不幸的人比较,而是让你懂得珍惜。
言尽于此,以后你再闹腾,我会换种方式跟你沟通,但愿你不会后悔。”
说着,冼耀文走到房门前,回转头道声晚安,随即走出房。
随着房门轻轻合上,钻进牛角尖的孙树澄开始梳理纷乱的思绪,她想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错了。
……
圣保罗中学,礼堂。
一台收音机放在安放于舞台的一个架子上,几个学生或蹲在舞台上,或站在舞台下的边缘,竖着耳朵听收音机播送。
“Cha-Cha,ChillyChaCha~”
“Cha-Cha,恰恰,一种起源于墨西哥和古巴等地的舞蹈,由曼波舞演变而来,是美国当下美国舞厅最流行的舞蹈。
恰恰被我们的爵士女王丽贝卡·潘发现,她喜爱这种舞蹈,为此创作歌曲《ChillyChaCha》,下面请欣赏爵士女王潘迪华的歌曲《ChillyChaCha》。”
“Baichillychachabaichillycha,Danceyourchillydanceyourchachabaichillychacha,Dancesofeelyourbodyhotyougotanothershot……”
“丽贝卡唱歌真好听。”
“不好听能在迈瑞肯出名吗?那可是迈瑞肯。”
“丽贝卡,非常棒,她在英国也很出名。”
“歌写得真好,满耳朵的南美风情,让人仿佛走在加勒比海的海岸。”
“莱斯,你去过加勒比海吗?”
“嘉丽雅,仿佛,Understand?”
“听到这首歌,令人对南美充满向往,真想过去看看。希拉里,你会跳恰恰舞吗?”
“会呀。”
“真的?”
“嗯哼。”
唰唰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希拉里,也就是冼玉珍的身上。
“希拉里,给我们跳一段。”叫莱斯的男生说道。
嘉丽雅:“希拉里,来一段。”
“恰恰是双人舞,一个人跳不好看。”
“希拉里,没关系,快给我们展示一下,抓紧时间,音乐快结束了。”
“好吧。”
冼玉珍走出人群,踩着音乐节奏,跳起了恰恰舞中适合独舞的部分。
只见她首先是一个时间步,左脚重心,右脚轻轻打开,如同优雅地起航。右脚如灵动的燕子般收回到左脚旁,脚掌着地,重心迅速转移至全脚掌,腰胯微微扭动,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能量。
左脚原地轻踏,脚掌落地,换重心至全脚掌,上身随之灵动摇摆。接着,右脚向右迈开,脚步稳健,如同踏出坚定的步伐。
左脚迅速并向右脚,全脚掌着地,胯部自然摆动,展现出恰恰舞特有的紧凑与利索。
接着是令人陶醉的古巴断裂步,左脚上步至斜前方,脚尖外转,重心在两脚之间巧妙分布,右腿膝盖紧靠左脚,宛如依偎的恋人。
此时,右腿脚跟离地,身体微微反身,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美。右脚原地换重心,身体保持平衡,如风中挺立的翠竹。左脚优雅地收回,仿佛舞动的精灵。
音乐一结束,便有同学喊道:“希拉里,好棒,跳得太好了,你一定要教我们。”
其他同学纷纷附和。
冼玉珍捏住白色校服旗袍的裙摆,大大方方行了个舞台谢礼。
她的闺蜜珍妮周燕妮来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道:“玉珍,你跳得真好看,一定要教我。”
圣保罗中学的老师有很大一部分是英国人,学生以华人为主,其次是英国人,还有美国人、意大利人、法国人、葡萄牙人、印度人,旅港的外国人大多数都把子女送到这里念书。
这是一所以英文教学为主的学校,为了方便交流,不管是哪里人,都需要有一个英文名以方便交流。
冼玉珍冲周燕妮笑笑,随即对其他同学拍了拍手说道:“各位,从明天开始放学后,我会在这里教大家跳恰恰,每天只有半个小时,过时不候。”
“希拉里,半个小时太少了,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小时。”嘉丽雅说道。
“嘉丽雅,不行,你知道我很忙的。”
嘉丽雅摊了摊手,“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三,你要学法语。”
“不,我的日程改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习西班牙语。”
“西班牙语?你的法语学习结束了?”
“没有,我的日程增多了。”冼玉珍拉住嘉丽雅的手,“这个周末早上你去粉岭吗?”
“当然,上周我输给你,这个周末我一定要赢你。”
“哈,我可以让你一洞。”
“谢谢,不需要,你请我喝汽水就好。”
“好呀,我们现在就去榕树下。”冼玉珍冲周燕妮招了招手,旋即三个人手拉手,一起往榕树下福利社过去。
冼耀文在法国抢注家乐福,投资未来的第二大零售商勒克莱尔。人民便利的总经理梅杰·威廉姆斯和副经理罗亭恪在新加坡开拓人民便利店门店。
高燕如的主要精力放在人民超市,又兼顾福利社的发展,一周前,榕树下的第一间门店在圣保罗中心门口开业。
之所以第一间门店开在这里,同冼玉珍的关系不大,主要是这里的人种够杂,是香港的学校中较难调的众口,将要遇到的问题会囊括福利社的大部分问题,这里将成为榕树下的小站,训练新兵的地方。
冼玉珍三人出了校门,往右一拐,走了没几步就到了榕树下的门口。
榕树下的门头上有一幅榕树的简笔画,在树下是抽象的榕树下店面门头;在画的右边是“榕树下”三个卡通风格大字,大字下面是同样卡通风格的英文“UTBT—UndertheBanyanTree”。
在店的门口有一张树桩形状的桌子,最中央有一个孔洞,撑着一把画着榕树图案的遮阳伞,四周配了四张同样树桩形状的凳子。
三人走进店内,经过摆着榕树煮的柜台,穿过货架,径直来到冰箱处,打开冰箱,一人取了一瓶汽水,拿起拴在冰箱上的开瓶器,打开瓶盖,将瓶盖扔进榕树形状的垃圾桶里,又从钉在冰箱上的榕树形状吸管桶里取了吸管,插进瓶口,三人各吸了一口汽水。
周燕妮张开嘴,吐出一口凉气,心情舒爽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榕树下的汽水好喝一点。”
嘉丽雅说道:“因为温度的关系,这里的汽水被冻到最适饮的温度。”
“嘉丽雅,你怎么知道的?”周燕妮好奇地问道。
“我爷爷在波尔多经营葡萄酒庄园,葡萄的种植、葡萄酒的酿造都离不开对温度的精确把控。”嘉丽雅耸了耸肩,“每年暑假我都会去我爷爷那里,希拉里、珍妮,今年暑假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玩?”
闻言,周燕妮脸上浮现一丝难色,她家虽然不怎么差钱,但经济和家规上都不会允许她一个人跑去法国。
对周燕妮家的情况,冼玉珍有所了解,她说道:“嘉丽雅,今年暑假可能不行,我要去电影公司打零工一个月,然后去新加坡。”
“去新加坡旅游吗?”
“不,我的Uncle在那里有一个小农场,我要过去帮忙。”
“哈。”嘉丽雅笑道:“你来回的机票钱可以请几个工人帮忙?”
冼玉珍嬉笑道:“帮忙和机票没有关系。珍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打零工?”
周燕妮犹豫道:“我妈妈大概不会同意。”
“你可以问一下,不同意就算了,我大哥送给我的度假别墅,暑假前就能入伙,有游泳池,你可以去我那里游泳。”
周燕妮羡慕道:“你大哥对你真好,我大哥都不舍得给我零花钱。”
“希拉里,你的度假别墅在哪里?”嘉丽雅问道。
“紫罗兰山。”
“靠近哪边?黄泥涌还是浅水湾?”
“浅水湾。”
“离我家很近?”
“很近,站在阳台可以看到你家。”
嘉丽雅欢欣雀跃道:“太好了,你要留个房间给我。”
“没问题。”
三个人聊着天,喝光了汽水,结伴来到柜台结账。
冼玉珍买单,她大方地又请两人吃榕树煮。
关东佬的炖煮烤豆腐(炖煮田乐)被关西佬称为关东煮,目前只在东洋的一小片地区流行,不说走出东洋,就是称霸全国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那只能不好意思了,《永乐大典》早有记载,榕树煮由榕树下冼婆发明,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话说当年倭寇骚扰沿海,其真实目的就是抢夺榕树煮秘方。
学生饿得快,嘴又馋,一榕树煮,二榕树烤肠,就放在收银台,学生结账时容易捎带着买一根。
冼玉珍嘴里叼着榕树煮,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天空旅行者子公司香港运通和人民零售联名发行的伪信用卡榕树卡,递给了收银员。
收银员接过卡,满脸笑容道:“这位同学,你一共消费1蚊2毫,榕树卡打九折,实收1蚊8仙。”
说着,她将榕树卡塞进一台机械的缺口,按了两下,再将卡抽出,卡上多了几个小孔。
当结完账走出榕树下,嘉丽雅问道:“希拉里,办榕树卡需要交会员费吗?”
“不需要,但我们未成年人办不了,你想办要让Uncle出面,我这张是我二哥帮我办的。”
“这么麻烦,除了榕树下,还有什么地方能用?”
“现在能用榕树卡的地方不多,你可以等将来能用的地方多了再办。”冼玉珍扬了扬手里的榕树卡,“我觉得这个卡挺好的,等能用的地方多了,就不用在身上放一大堆零钱。”
三人叽呱叽呱聊着,慢慢走向停车的地方,途中遇到一个推着崭新28英寸平车的男生,这个男生目光黏在冼玉珍身上,直到冼玉珍坐进车里,两只眼球被车门刮了下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冼玉珍的底子本就好,经过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调养,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身边围着几只苍蝇也不稀奇。
只不过上一只以欺负表达爱慕之情的苍蝇被她收拾了之后,其他苍蝇便不敢靠得太近,被女孩子揍了可是很丢人的事。
三辆车一起走了一段路,冼玉珍的车子驶入告打士道,停在宝芝林的门口。
她下车走进馆里,冲柜台里的一男子打招呼,“田师兄。”
“冼师妹,你来了。”
“来了。”
冼玉珍从一块挡板下钻入柜台内,往柜台上的桑皮纸看了一眼,“田师兄,要抓达摩药洗方?”
“是的,你帮我抓地骨皮。”
“好的。”
冼玉珍面向百子柜,打开一个抽屉,看着抽屉里的地骨皮,她舒了一口气,放松手指,随后往抽屉里一抓,一把地骨皮被她抓在手里。
她感觉重量不对,不足一两,她摇摇头,放下地骨皮,然后重新抓了一把,还是不对,继续。
一次又一次重复,边上的田师兄看不下去了,“冼师妹,抓药不是这么练的,每一种药材的密度不同,你只有熟悉了每一种药材,才能像我一样,一抓一个准。”
说着,他抓了一撮蛇床子放在戥子的秤盘里,拨弄秤砣到一钱处,秤杆同地面呈水平,两头都不上翘。
“看见了?”
“田师兄,你好厉害,只是……”冼玉珍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冼玉珍嬉笑道:“只是田师兄你一个中医师说密度,好奇怪。”
田师兄板起脸,说道:“玉珍,你听好了,中医不会亡于愚人废止,却会亡于故步自封,是好东西就要吸收学习。”
冼玉珍一脸严肃地朝田师兄作揖,“田师兄,玉珍受教了。”
“抓药吧。”
“是。”
冼玉珍接着抓药,一边熟悉对重量的掌控,一边认识药材。
宝芝林在黄飞鸿手上就以看跌打见长,颇有一些跌打神方,但如今销得最好的却是几个药洗方,这是香港穷苦练武人有能力从牙缝里抠出钱配制的“养”药。
药洗方抓药起步就是两,正适合冼玉珍这个阶段练习。
冼玉珍抓一个多小时的药材,在馆里吃晚饭,然后跟着莫桂兰学莫家拳。
电影的授权费、大手笔抓养身方,冼耀文给宝芝林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冼玉珍乖巧、能吃苦,又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如此种种,令莫桂兰很是喜欢这个带艺投师的女徒弟,对她悉心教导。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是冼玉珍的座右铭,来源于冼耀文对她的期盼和谆谆教导。
她记得冼耀文说的君子六艺、贵族教育思想,以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有资格做接班人,从古至今只有佼佼者才有资格谈接班,庸人仅有资格凑数参与大合唱,令歌声更为圆润,或学祥林嫂自怨自艾呐喊:“找谁接班,找谁接班,找谁接班?”
她也记得冼耀文解析的“财”字,财这个字,自小篆时期即为左贝右才结构,贝为钱,有才才能有贝,有贝方显有才。
天命无常,有德者居之,五行相克,无才者皆缺。
她自己的总结是“才为一切之根本”,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好不容易来这个世界走一遭,她不甘于平庸,她的人生应该是波澜壮阔的,多姿多彩的。
所以,她愿意为之努力。
离开宝芝林,回到深水埗,她上了老楼的楼顶,跟着师兄学习寸拳。
叶问现在的小日子美滋滋的,有事弟子服其老,功夫有徒弟帮着教,他只需坐在角落里喝茶抽烟,偶尔站起来指点几句,显示一下存在感,以彰显收学费的必要性和正义性。
他的小日子能这么美,多亏收了一个私家授课弟子,这个弟子就是冼玉珍。
香港的武馆,交了钱就能跟着学,这种弟子是学道弟子,相当于培训班的学生,也就是花钱的老板,不想学了可以拍屁股走人,觉得师傅教得不好,指着鼻子骂就是了。
再往上是入门弟子,正式拜师并遵守门派规矩,对外可以说自己是某某弟子,但学费还是得交。
更深一层,就是入室弟子,师父既是师又是父,师父会教压箱底的功夫,也不向徒弟收学费,徒弟要么帮师门干活,师父给发工钱,要么是富家子弟,既然都是父了,那奉养父亲天经地义。
所谓私家授课弟子就是用钱买到入室弟子的身份,类似花重金请一位家庭教师,学生想学可以掏空教师的肚子,也有师徒名分,但徒弟对师父应尽的义务能用钱代替。
当然,理论上是如此,但实际上钱和礼一样不能缺,场面上做得不到位,容易被人诟病。
私家授课弟子每个月大几百的学费交着,隔三岔五还会拎着好东西过来,烟茶酒、好食材、绫罗绸缎一样不缺,几乎包圆了,日子本应该美滋滋,实际上也是美滋滋,但叶问有心病。
此心病就是武术争霸赛筹备委员会的委员长之职,他当初真没想到要做点事情这么难,武术争霸赛名利双收的项目,多好啊,可他去联系同行时,并没有多少人卖他面子,筹备委员会一直停留在筹备“筹备委员会”的阶段,用大白话来说,这事黄了。
冼耀文没有催问,他也不好意思去说,他心想冼耀文已经心里有数,未免尴尬,干脆不提。这事就这么放下了,但他每次看见冼玉珍都会想起,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冼耀文自然是心里有数,两隔壁住着,平时愣是没发生巧遇,这不是有意躲着还是什么?
叶问不灵,他其实无所谓,当初他并没有抱着必得之决心,虽然并未放弃武术争霸赛的计划,但已经对全盘计划进行调整,八角笼的出现以及龙道的发展策略更改,都是计划调整的一部分。
至于为什么不找叶问说开,就是为了臊着这个老东西,后面要用到也好张嘴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这不,私家授课弟子的身份原本应该很难搞,有钱只是先决条件,少不了先当一两年学道弟子观察观察,该有的流程少不了,冼玉珍却是一搞一个准,这就是臊着带来的好处。
这些绕,冼玉珍并不知晓,她正和学道师兄们练咏春独特的训练方法“黐手”,无论长桥或短桥都必须练,尤其是短桥,因距离近就更必须依靠知觉反应。
但练习黐手必须双方都懂,势均力敌,要不然一招便决胜负,练习的意义不大。
学道弟子因为生活和工作的负担,就算有闲钱学功夫,也抽不出太多时间学拳,一个星期能够有一两天上武馆就不错了。因此学道弟子单学第一套拳小念头就要花上两三个月,从单黐手到双黐手最快亦要一年甚至更长。
这就给了冼玉珍这位港币玩家创造了好机会,师兄们不好找势均力敌的陪练,她却可以花钱点名请某位师兄于某日同她对练。
当然,花钱的方式不会太赤裸、直接,而是绕一个弯,比如拉车的师兄,包下次日的车,今夜陪她好好练,又比如杂货铺送货的伙计,那就更简单了,通过成为大户做通杂货铺老板的工作。
港币玩家升级自然是快的,冼玉珍的咏春突飞猛进,很快就可以触碰到寸拳的精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