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市，审核部。
清晨，电影审核小组组长廉明提着早餐走进办公室。
“明哥，早上好。”
“明哥，今早又是油条包子啊，天天吃您不腻嘛？”
“早，不腻啊，就这家好吃。”
“嗨，您不试试怎么知道别家不好呢？我给您推荐一家，他家豆汁真的特别好...”
“别，这个我真吃不惯，担心吐办公室里...”
一路上，廉明和相熟的同事随意打招呼闲聊着。
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廉明习惯性打开窗户通风，接着吃早餐。
这时，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
“早上好...哎哟什么味那么重？”
门口处，一道身影走进办公室，和众人打了声招呼，接着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皱着眉头道。
“谁在办公室吃东西啊？”
话音落下，现场陷入一片沉寂，气氛有些微妙。
办公室内，众人表情不一，有人将视线看向正在吃包子的廉明，有人目光放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默不作声...
来人名叫杜成仁，职位和廉明一样，是另一名审核小组长。
现在整个办公室就廉明一人在吃早餐，而在就坐在他正前方，杜成仁不可能没看到，刚才他故意这样说的而已。
原因也很简单，最近审核部有一名副总调走，空缺出一个位置，据说要在内部提拔，大概率会在身为小组长的廉明和杜成仁之间产生。
理论上来说，廉明的机会更大些，毕竟他经手审核的项目，从《那兔》开始，到《我不是药神》等，都是罕见的佳作，并且都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杜成仁虽然业务能力一般，但据说他有亲属在影视总局工作，职位还不低，背景更为深厚。
之前他还出现过因为审核标准模糊被投诉的事件，但最终也被压了下来。
杜成仁想晋升副总，这是当然的事情，目前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廉明，虽然还不清楚单位的决定，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有意无意开始“排挤”对方。
类似今天这样，抓住对方的一些小毛病，将矛盾扩大化，以拉低对方在办公室中的声望...
廉明看了自己手中的包子一眼，纳闷道：“没那么大味吧，我开了窗的。”
杜成仁淡淡道：“这么重的味，开窗也没办法很快散开吧。”
“虽然还没上班，但这是办公室，不是饭堂，廉组长还是要注意一下，不要影响别人工作吧。”
“......”现场一片沉默，气氛更加微妙。
放在平时，在办公室吃个早餐根本不算事，也不止廉明一个人这么干，但有些事不说还好，上纲上线的话，就不好说了。
廉明脸色有些尴尬，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将手中的包子三两下塞进嘴巴里，快速解决。
杜成仁看了他一眼，微不可察地冷哼一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办公室内，众人面面相觑，挤眉弄眼地用眼神交流。
平日里相处得好的同事朝廉明投来同情的目光，廉明摆摆手表示没什么。
他自然知道杜成仁这么做的原因，但他也懒得和对方计较。
倒不是他佛系，职位晋升的机会谁都想抓住，但在他的观念中，工作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没必要花心思在这些盘外招上，没什么意思。
把本职工作做好了，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
时间来到八点半，廉明熟练地打开电脑，先把昨天看了一半的片审完。
半小时过后，廉明皱了皱眉头，控制鼠标在页面上点了一个“不通过”，接着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字，将不予通过的原因按123点的顺序列出，方便制作人后续对照修改。
这是一部抗日剧，题材是很好的，但魔改的元素太多了，其中类似“手撕鬼子”的离谱剧情还不少。
比如用竹子做成的“竹筒迫击炮”，威力堪比正经的迫击炮...
人家正规的迫击炮是靠撞击，火药产生的爆炸和巨大的冲击波把炮弹弹远，你竹筒不耐高温，打一炮出去都费劲啊。
还有更离谱的，部队粮食短缺了，有人建议当下正是大山打猎的好时节，可以发动所有猎户去打猎，两个月时间，1000个人可以打下100万斤肉。
看到这里，廉明还特意拿计算器算了下。
平均是1个人打1000斤肉，好像也还合理...个屁啊！
你咋不说让10万人去打1亿斤肉呢？！
100万斤肉是500吨，按一头猪0.15吨算，那就是3333头猪，那个年代老百姓穷得就差没啃树皮了，能放着那么多猪满大山跑等你去抓？
况且，能养活3000多头猪的大山，用脑子想想也不会缺粮食了吧？
其实这些剧情虽然离谱，放在10年前还是有可能过审的。
但时代变了，影视剧的审核标准也在不断完善，就比如这类抗战剧，最起码的要求是回归历史真实，不能胡乱改编，歪曲和戏谑是对先烈的不尊重。
完成一笔审核后，廉明没有停顿，点击鼠标打开下一个待处理工作列表。
操作的间隙，他喝了口水润润喉，目光扫过电脑屏幕的下一刻，他目光一凝，身体猛地坐直。
屏幕上送审信息栏，影片名称《Hello！树先生》，以及出品方“一叶知秋工作室”、导演“叶知秋”几个字格外显眼。
这是叶知秋执导的新电影！廉明立刻反应过来。
他平时对叶知秋的作品动态极为关注，自然知道这部他和王强二次合作的作品，还是一部文艺片。
再看向简介：故事讲述农村青年“树”在现实与幻想之间的挣扎，树先生因生活失意逐渐陷入精神恍惚，通过幻想逃避现实的困境，最终在荒诞与孤独中迷失自我。
这是...现实农村题材？有点让人出乎意料啊，有种和影片名称不太对得上的感觉。
不甚清晰的简介让廉明皱了皱眉，他深呼一口气，点开了视频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