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少’这三个字陌生到慕鸢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缓了下神，想到顾姓，就联想到了顾晨熠。
马上就站了起来。
压声朝霍泯道歉：“抱歉，我接个电话。”
霍泯没应声，黑眸沉如死潭。
可心思已跑偏的慕鸢没发现他异样，折入房间，降低声贝：不好意思，请问你说的顾二少，是顾晨熠吗？
是的。
慕鸢都无语了：你们还是直接联系他家人去接吧。
女声：二少不让，我们也不好忤逆二少意思，麻烦您亲自过来接一趟吧？他喝得烂醉如泥、意识都不清醒了。
慕鸢婉拒：不好意思，我不方便……
话都还没说完，对方手机似被抢夺过去，发出滋滋声。
下一秒，果然就听见了顾晨熠厚黏声音：来接我，你不来，我就找周家。
慕鸢：这还能威胁人，哪意识不清醒了？
她咬牙：顾晨熠，你又想玩什么？
顾晨熠只重复那句：来接我，快点过来，你不来我找周家。
这连续重复声中，倒是能听出一点醉酒无厘头的感觉了。
顾晨熠这人本身就很不靠谱，更别提醉酒后。
慕鸢还真有点怵他突然发酒疯，真给周元梅父母打电话的潜在危险。
她叹气：行吧，我现在过来，你要是敢给周家打电话，你就死定了。
顾晨熠仿佛得到满意答案，就将电话甩掉了。
电话像被捡了起来，很快又传来那女声：喂？
慕鸢忙回：喂？我现在过去，麻烦你们看好他，千万别让他再乱打什么电话了。
女声：好的好的。
慕鸢换了衣服出去时。
霍泯仰靠座椅，头顶灯光散散勾勒着他好看眼形，却偏映不亮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
光是暖色系的，他的眼神却是冷色系。
很索然、很冷寂。
他状似无意：“谁的电话？”
慕鸢一心顾忌着那端，一心又要抽神思考回答，心力交瘁：“一个朋友的。”
“这么晚打给你，有急事？”
慕鸢：“是有点急事，我出去一趟。”
她说罢，转身就要朝门关走去。
“慕鸢。”霍泯沉声。
“嗯？”慕鸢疑惑转头，对上他幽淡面色。
霍泯深深凝着她、眸色暗晦：“糖水放温了，现在喝刚好。”
她这才将目光落及她那碗绿豆汤上，脱口：“你先喝吧，我回来再喝。”
霍泯声调倏然阴沉：“非去不可？”
慕鸢一想到顾晨熠那随心所欲的处事方式，就头疼：“嗯，朋友遇到了点麻烦，所以我得去一趟。”
霍泯眼神冷冽，语气堪称严厉：“他没有家人？他有麻烦，就不会联络家人去处理？”
慕鸢终于发现他情绪上的变化。
面色一顿。
她怎么感觉，霍泯貌似，很不希望她去？
是她多想了吧？
他今晚心情本来就不好。
她打量他面色，斟酌着语气：“他兴许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才找我。”
霍泯下颚线绷到冷硬，他垂眸拿出手机：“韩助擅长处理麻烦，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不用不用。”慕鸢忙摆摆手。
开玩笑，韩助要是去了，那她‘地下情人’的身份，只怕要曝光。
对上霍泯幽沉目光。
慕鸢紧张得解释：“还是不麻烦韩助了，我自己去就好了，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她说完，像是生怕他又要阻拦。
拔腿就走。
霍泯安静地凝着她背影。
与他冷静神色相驳的手背上，青筋绷紧到隐隐跃着，像蛰伏着要进攻的猛兽。
“啪嗒。”
大门的关闭声，完美敛住了手机被骤然砸向墙壁的破裂声。
还有那一声，低沉寂寥的低语：“你答应过我的。”
不会再骗我。
—
夜晚的酒吧，是城市最热闹的地方。
灯红酒绿，热歌劲舞，调情谈爱。
慕鸢为了保暖，穿得厚实，像逛公园的突然闯入酒吧，尤为突兀。
可她那张脸又着实好看，一进门，好几道目光统统投向她。
酒吧内光线太暗，且环境又陌生。
慕鸢看不清，没发现透落到身上的目光。
随手抓了个服务员，一报‘顾晨熠’三字。
马上就有人给她带路。
秉持着礼貌，慕鸢说了声：“谢谢。”后，跟其身后。
来到个包间。
服务员替她开了门，转身：“二少就在里头了。”
“好，麻烦你了。”
“您气了。”
她一进去。
视线被桌面上，那几大瓶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强力吸走。
这么多酒。
他一个人喝完了？
慕鸢秀眉蹙起，目光投向那大剌剌躺靠沙发上、闭目中的顾晨熠。
一走前去，就被扑鼻酒味熏得头疼。
她满脸嫌弃地捏起他肩头布料，来回扯了扯：“顾晨熠？”
顾晨熠惺忪睁开眼，眼框都一片赤红，瞳旁的红血丝简直没眼看。
他精神无疑是涣散的，可表情，却在看清她长相那刻。
灿烂高兴。
慕鸢本想训斥的话语，一时被他爽朗笑容压了下去。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连语气都洋溢着高兴，还有几分得意：“我就知道你会来，你在乎我。”
慕鸢没好气：“你要不要回想一下，你是怎么威胁我过来的？”
顾晨熠前倾上身，极为粗鲁地拽过果盘，叉了块雪莲给她，笑着讨好：“这个好吃，你吃。”
慕鸢目光在他醉醺醺的面上和雪莲逡巡。
叹气：“你家里人电话多少，我帮你喊他们过来。”
顾晨熠笑得没心没肺：“你打了也是白打，干嘛浪费电话费。”
慕鸢觉得今晚的自己，简直敏锐度开挂。
她也感知到顾晨熠情绪的不对头了。
他嘴角挑得高，可一提到家里，他身上萦绕的落寞，存在感强得难以忽略。
慕鸢费解：今天是什么集体不高兴日吗？
霍泯不高兴，顾晨熠也不高兴？
“顾晨熠。”
“嗯？”
被喊全名，他像头金毛，乖乖坐直，端着笑容仰头望她。
眸光明璨，就差摇尾巴。
她轻蹙着眉，到底没再想着教训大晚上折腾她跑一趟的顾晨熠：“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他闻言，笑容收了些，懒洋洋靠回沙发，不急不忙：“这里就是我家啊。”
慕鸢：……跟醉鬼对话就是费劲。
她想到别人称呼他为‘顾二少’。
二少……那他家，肯定还有个大少。
思及此，她拨给了周元梅：“喂元梅？那个，长话短说，顾晨熠是不是有个哥哥啊？他喝醉了，你有他哥的电话不？我觉得让他哥来接人，比他父母来接更合适点，反正，你赶紧帮我找找电话。”
毕竟他刚才一提到家里，就情绪不对。
应该是跟家里人吵架了吧。
周元梅虽好奇他们俩怎么又凑一起，但到底还是压制住了八卦，赶紧动用人脉给她找电话了。
慕鸢等了一会儿，周元梅发了条信息过来：顾晨熠的哥哥：顾舟，134XXXX
慕鸢回了个：收到
忙拨通手机号。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听。
慕鸢瞅了眼沙发上，没骨头一样、醉到坐不直的顾晨熠，正声：你好，顾少，你弟弟在KA1酒吧，他喝醉了，你能过来接他吗？
那边安静几秒，反问：你是谁？
慕鸢胡揪：我是KA1酒吧的工作人员。
顾舟又问：你怎么有我电话？
他问得突然，慕鸢一时顿了下，但很快说：二少给的。
对方莫名嗤笑了声，慕鸢一头雾水，不知他笑什么。
但还是说：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吧。
顾舟没答应，电话那端幽静了。
慕鸢腹诽：什么哥哥啊，听到弟弟喝醉了，还磨磨蹭蹭，不想来接？
她组织用语，试探：如果你不方便来接的话，可以报地址给我，我会将顾二少送回去。
对方却松了口：就来，20分钟。
然后快速挂断了电话，快得慕鸢都没机会再开口。
慕鸢收起手机，瞧着似是冷了，抱着双臂闭目的顾晨熠。
她侧头，打开了空调暖气功能。
风口登时传出哗哗声。
20分钟后。
顾舟一身肃冷地推开包间门时。
包厢内酒精味被极度高的温度烘得更浓烈。
他扫了眼厢内。
这里只有他烂醉如泥的弟弟。
他侧目，冷声交代特助：“把二少送回他的公寓，今晚的事，不要让老宅那边知道。”
秦特助：“是。”他朝身后保镖招手，两人一起合力架起顾晨熠。
顾晨熠是真醉透了。
甚至都没睁眼看他们、否则，早闹腾了。
秦特助就要走到门口时。
顾舟看着那调到了30度高温的空调遥控板，忽然出声：“还有去查，今晚给我打电话的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