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鸢哑口无言。
好半晌,才底气不太足:“我是怕打扰你办公。”
他语气淡漠:“以我们的关系,构不成打扰。”
慕鸢噎住。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坚持要离开,着实是太刻意。
她指尖轻蜷:“我知道了……”
他又投入去看文件了。
慕鸢悄然看他专注模样,心绪复杂。
以前,她从未觉得,跟他待同一个空间,会这么……束手束脚。
连呼吸都不自然。
更没想到,中午饭会是大闸蟹。
看见韩助端进来那刻,她都愣了。
螃蟹令她记忆触发。
霍泯疾跑着、粗粝呼吸,那急切要冲到实验室找她的动静统统经过麦克风,传到了她耳里。
而现在。
霍泯就坐她对面,慢条斯理的剥着蟹腿、蟹壳很脆,一掰就露出厚厚蟹肉。
下一秒,那剥好的蟹肉就进了她碗里。
慕鸢忙道:“不用不用,你自己吃吧。”
他凝着她,眉眼间流转着深晦情愫:“说好要补你大闸蟹的,你吃。”
慕鸢轻愣:“你不吃吗?”
他敛下了眸,继续剥的动作,淡声:“都是你的。”
他剥到一半,碗中多了个剥开的蟹膏。
他动作一滞,撩眸。
她忐忑杏眸在对视那瞬,又不自在地错开,低声:“太多了,我吃不完,一起吃吧。”
他深邃漆黑的瞳在她面上停留数秒,哑声:“嗯。”
吃完午餐。
霍泯再度坐回办公桌用餐,看样子,没打算午休。
慕鸢瞥了眼他正看的文件,还不是她那份。
那就还得等。
她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他头也不抬地说:“里面有床,你可以午休。”
“不用了,我等你看完。”就算有床,也是他睡过的床。
去睡他的床……
慕鸢不受控地又想起昨日他失控乱吻她的暧昧场景。
骤然间,心跳加速。
她从没想过,她的霍泯之间,会出现超出友情外的举动。
于是乎,心情才会迄今为止,难以平复。
他定定望着她:“嫌弃?”
慕鸢委婉:“不是嫌弃,是我确实不困,再说,万一我睡着了,而你刚好看完了想问我问题,不太好,我还是坐着等你吧。”
霍泯意味深长:“那你确实要等。”
“没事,你先忙,我等你。”
二小时后的慕鸢才意识到他那句“确实要等”,不是一般的等。
霍泯手边文件一份过一份,但唯独没碰她那份。
现在外头员工应该都结束午休了吧?
她在霍泯办公室待了快一上午……
应该没人注意到吧?
“能帮我倒杯水吗?”
慕鸢闻声掀眸,才发现他目光不知何时落到了她面上。
“可以。”她起身就去够茶几上的水壶。
结果水壶是空的。
这不得出去倒?
慕鸢有些犹豫,但转眸,霍泯又低头去看文件。
无奈,她只能提着水壶开门。
当下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戳到她脸上……还有手上的水壶。
她保持面上淡定,蓄满水,任由那目光从她脸上改戳到她背上、反手关上门。
工位上大伙儿议论纷纷:“诶,那不是L实验室的大美女慕工吗?她怎么来了?”、“是啊,而且在里面待了很久诶,中午都没出来?还跟霍总一起吃午饭?”、“可能是要跟霍总汇报新研究成果吧,不然慕工怎么会亲自来,看来是很重要的研究成果,连吃饭时间都拿来汇报。”
有人好奇来问韩助:“诶诶,韩助,你知道慕工为什么来么?”
韩助扬起礼貌又不失优雅的笑:“慕工来肯定是有事。”
但至于为什么来,他还真不清楚。
毕竟这位少夫人,是第一次来这。
连他也惊讶到了。
以往,她可是谨慎且规避一切和霍泯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可能性。
慕鸢给他倒了杯水,他淡声:“你也喝,抽屉还有另一个杯子。”
她拉开他说的抽屉,才发现两个杯子是一套的、一黑一白,霍泯用的那个是黑色。
凝着她背影,他淡然强调:“杯子是新的,没人用过。”
新杯放抽屉,想来是他要当备用杯吧?
她将杯子放回去,回头轻笑了下:“不用了,这是你的备用杯你留着用,外面有一次性杯,我去拿……”
“杯子是你的。”
对上她惊诧面色,他眸底掠过抹黯意、低声:“本来就是买给你用的。”
他丢下这句让慕鸢cpu快烧了的话,就又低头去看文件。
颇有种,点了火就不管不顾的不负责任。
她懵然洗了白杯,抿了口温水,干涩喉咙得到舒缓、但大脑还是宕机。
慕鸢离开的时间已经久到,副院都来问了:独苗,你咋还没回来?
慕鸢如实汇报:霍总说,财务反馈过咱们上季度经费申请偏高,他让我坐这等着,他要问我问题。
副院:呀!那我过去一趟?!
慕鸢犹豫两秒,同意:您也过来吧,我担心我待会儿回答错。
副院:我速到,你先抗住!
副院来得倒是很快。
霍泯幽沉视线从副院身上切到慕鸢。
莫名嗤笑了声,冰凌似的声线被蒙上了一层雾气那般摸不透、听不明:“慕工这么没底气?还要劳驾副院过来解释?”
人精的副院嗅到不对,忙朝慕鸢投了记疑问眼神。
但慕鸢自己也还懵着。
她看出他心情骤变不虞,但没明白为何。
副院忙讨好:“不不霍总,今天我本就想亲自来送申请、亲自向您汇报,但刚好有事耽搁,就委派慕工来送,您看对于申请,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
他的解释,却揭到了霍泯逆鳞。
难怪,她怎么会愿意来。
她心里装得都是别的男人。
怎么会有他。
霍泯自嘲,丢开手中钢笔,哐的一声,声音不大。
却令对面两人瞬间聚焦精神。
霍泯似笑非笑:“原来慕工是被逼过来的。”
他话里的冷意令慕鸢眉头微蹙:“霍总误会了,作为实验室的一员,向集团汇报也是我的义务、不存在被逼着来的说法。”
霍泯勾唇,笑意散漫:“那他怎么来了?”
他笑意不达眼底,探得慕鸢感觉心底秘密全被看尽。
她承认,她让副院过来是有私心。
但那又如何?且他自己就不觉得和她待一块很尴尬吗?
退一万步来说。
他至于这么阴阳怪气吗?
慕鸢心底很是不悦。
“副院是我们实验室主负责人,他不能来吗?”她声如清冷泉水,却蕴着不服的波澜。
视线相对,无色无味的硝烟在升腾。
一旁的副院满脑子都是:自家三好孩子突如其来叛逆—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