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堂。
“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则安姑姑见柒玥的确很是辛苦，勉强放过了她，“少练的半个时辰，明日补上。”
则安姑姑话音一落，柒玥腿软的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直喘粗气。
“好吧。”柒玥累的有些不想说话，连反驳都没有一个。
每天练功两个时辰，从卯时初到辰时末，现在才辰时三刻。
“要奴婢送小主回去吗？”则安姑姑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故作关心的问柒玥。
“不用了，”柒玥摆了摆手，已经缓和多了，“我自己回去就……”
柒玥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完，翻了个白眼不再说下去，因为则安姑姑在柒玥说了“不用了”三个字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柒玥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起身往清心堂寝室走去。
还是回去补个回笼觉吧，毕竟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练功这么大会儿，还是很累的。
柒玥还没进到大厅，就见迎了过来的惜若有些急切的走到她的面前，“小主，贵妃娘娘来了。”
“贵妃娘娘？”柒玥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油追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惠妃娘娘也来了？”
“没有，就贵妃娘娘带了川风一起来的。”惜若摇了摇头，“贵妃娘娘说有话和你说。”
“好吧，”柒玥有些无奈的对自己想要去回味的大床暗暗道歉，“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点心，连了茶一起送来，我快饿死了。”
柒玥一边吩咐，一边往厅里走去。
贵妃娘娘正坐在厅里一边用茶，一边等柒玥，见到柒玥进来，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的笑了起来，“怎么？又开始练功了？”
柒玥练功的事情，别人不知道，贵妃却是知道的，毕竟当初在冷宫的四年里，贵妃也是给过她照顾的。
柒玥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为了练功方便，穿的是比较好展开拳脚的马褂和长裤。
好在贵妃也不是别人，柒玥一点儿要去换衣服的意思也没有，“嫔妾就先不去换衣服了，不然得要娘娘等上好一会儿。”
“无妨，你先坐下。”贵妃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柒玥坐了下来，“昨夜睡的就迟，今儿又起的早，可累？”
“再累也没办法，”柒玥耸了耸肩，故意笑道，“嫔妾昨晚技不如人，差点见不到娘娘呢。”
“你还有脸说，”贵妃瞪了柒玥一眼，怒斥道，“本宫要是知道你会扮成那样去永安阁，说什么也不会让那里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可那里若是有人，路答应和那个侍卫也不会去永安阁了吧？”柒玥歪着头，指出了真相。
“你……”贵妃的确无话可说，若永安阁不是没有人，路答应和周轩寒还真的不会自投罗网。
“娘娘昨晚去乾清宫怎么样了？”柒玥将话题从自己身上转到了路答应身上，“路答应和那个侍卫，他们……”
“唉，”贵妃叹了口气，“本宫去乾清宫的时候，晴答应还没被送出来，不过可能本宫等在乾清宫殿门口的动静过大，晴答应没一会儿就被送了出来，本宫进去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脸色也不是太好看。”
“那后来呢？”柒玥好奇的问道，“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皇上？”
“嗯，能告诉的都告诉他了，不能告诉的……”贵妃瞥了柒玥一眼，很是恼怒的说道，“你得庆幸本宫没有告诉皇上，你扮了小太监等在永安阁的事情，不然估计皇上早就杀到清心堂了。”
“嘿嘿，”柒玥羞红了脸的笑了起来，“嫔妾就知道贵妃娘娘不会出卖嫔妾，那皇上是怎么处理路答应和那个侍卫呢？”
“你觉得呢？”贵妃瞪了柒玥一眼，“那侍卫被秘密带走了，想来也没有活命的机会，至于路答应，被皇上吩咐人带去了慎刑司，说是要以路答应毒害妃嫔的罪名处死。”
“原来皇上也是要面子的。”柒玥讪讪的说了一句。
“皇家颜面重于一切。”贵妃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所以，路答应能这样被处死，已经很是幸运了，不然真以通奸罪来治罪，怕是路答应和周轩寒的家都要被灭九族的。”
敢让皇上丢脸，就得付出代价的，虽然路答应够幸运，能少付一些代价。
“可是，嫔妾想问贵妃娘娘，”柒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想问的问了出来，“路答应和那个侍卫周轩寒真的是杀害新常在的人吗？”
“你……”贵妃像是一点也不惊讶的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都不重要的，本宫之所以现在来一趟清心堂就为着这事的，以你的聪慧，你一定会发现什么的。”
“是不是，娘娘也看出来哪里不对了？”柒玥反问道。
“这事本就诡异，”贵妃慎重的说道，“只是毫无头绪下，路答应自己一头撞了进来，而且关于她的嫌疑很多，加上她和周轩寒的事情在这当口被暴露出来，所以，最后只能是她，也只会是她。可若是细细想想，路答应和周轩寒的嫌疑却处处透露出疑点，所以本宫猜测，你昨晚应该也会看清的。”
“那娘娘来清心堂一趟是想要嫔妾怎么做呢？”柒玥很是好奇。
按理说，贵妃应该不会想要将疑惑告诉皇上，毕竟贵妃不是后想起来的，而是在昨夜的现场就已经看清了。
同样的，贵妃既然不打算告诉皇上，那么也没有必要来和她挑明啊，她现在也不会傻到去替一个有着通奸暗罪的路答应出头，替路答应和新常在去找真正的凶手的。
“不管你怎么做，”贵妃笑着摇了摇头，“本宫只是来告诉你，有的时候真相不是那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想让别人看到什么？就拿昨晚的事情来说，新常在的死重要吗？不重要，因为她已经死了。路答应和周轩寒侍卫是不是凶手，重要吗？不重要，因为路答应和周轩寒已经有了私情，皇上绝对不会饶过她的……同样的，只要让看的人满意，让疑惑的人有了解答的结果，就够了。真相有的时候，真的不重要。”
“真的很不重要吗？”柒玥满是疑惑加不解。
“不重要，重要的话，皇上那个时候就不会对瓜尔佳氏无七心软，就该直接让她付出代价的！”贵妃冷哼一声，语气也变得有几分冷淡，“重要的话，你姐姐当初也不会因为仁孝皇后的死，被禁在承乾宫两年有余。”
“……”柒玥说不出来话了。
真相是什么，取决于有没有人想要继续去找寻，若是不愿意去找寻，那么总会有个结果。
所以，姐姐自己坚持了下来；所以，她选择以决绝的手段毒死瓜尔佳氏无七；所以……路答应就得以毒害新常在的罪名被处死。
“好了，”贵妃拍了拍柒玥的手，“皇上让新常在以贵人的仪制入殓，也算是给了她一份宽慰吧。”
“是吗？”柒玥淡淡的应了，没人知道新常在到底想不想要这样的一个结果。
可同样的，死人的心思，也不重要，不是吗？
“玥儿，”贵妃叹了口气，“本宫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这紫禁城里，若人人都将事情翻个底朝天，去寻那所谓的真相，这日子可就过的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年轻，以后慢慢就会明白了。”
“嫔妾是真的不明白，”柒玥摇了摇头，“既然路答应和侍卫周轩寒可能不是毒害新常在的凶手，那么这个真正的凶手就一定还藏在承乾宫的某个角落，难道真的要等到她什么时候再去毒害谁？”
一想着凶手还在承乾宫，柒玥就浑身发冷，总觉得自己的命就悬在哪里，不仅她，这宫里的其他人……
“你说的，本宫也想过，”贵妃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以后，你和语常在膳食进口的东西都要稍加注意，那个人既然是采用毒药来害新常在，那么很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武力，而你……会比她强。”
“好吧，”柒玥不想再争执，也不想让自己的心思进入死胡同，“其实，这紫禁城又何止承乾宫一处隐藏着危险的。”
“你说的对，哪里都有危险。”贵妃点了点头，见柒玥能心思沉下来，就够了。
贵妃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开口说道，“你如今又是贵人了，清心堂里的人手怕是不够用了，本宫想着过两日给你再送……”
“不用麻烦了，”柒玥想也没想的拒绝了，“嫔妾也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的，有惜若和悦若就够了。”
“可是，按理来说，除开使唤的小丫头和粗使嬷嬷，你宫里数等的宫女就得四个，可你这里除了惜若和悦若，就一个则安姑姑了，那则安姑姑还记在慈宁宫的花名册上呢。”
“可是……”柒玥叹了口气，“要那么多人？跟着嫔妾，万一嫔妾护不住她们，怎么办呢？嫔妾这才进宫六年多，在冷宫就待了四年多，可却已经没了三个身边人，嫔妾害怕……”
芷兮、怡若、迟暮……
芷兮固然有错，可是十来年的陪伴总不会一点情分没有的。
怡若虽然跟着时间不长，可却是因为她而受连累，被皇上失手害死。
迟暮……迟暮是她心里永远不能原谅自己的难过，若是她早点赢了瓜尔佳氏无七，是不是姐姐和迟暮都不会有事？
“你多想了，”贵妃安慰道，“她们来服侍你就该为着你去活，这就是世道，惜若估计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了，那悦若到了年龄就得放出宫去，可因为是在你身边服侍的，她以后寻的婆家也要高看她几分。有人上赶着去得宠的妃嫔身边服侍，不仅图高的赏银和宫里的面子，也图以后出宫的资本。这是她们的赌局，你没有对不起谁。”
“嫔妾明白了。”柒玥淡淡应了，“那剩下的就劳累娘娘了。”
“你放心，本宫想给你安排两个和则安姑姑一样会些身手的人，虽不及则安姑姑厉害，可到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你用着也称手些。”
“多谢娘娘了。”柒玥松了口气。
“好了，本宫先走了，新常在的仪制都要安排内务府去准备，”贵妃娘娘站了起来，瞥了眼端着点心茶水等在厅门口的惜若，“你就用点吃食去补会觉吧。”
“是，嫔妾送送娘娘吧。”柒玥跟着站了起来，送了贵妃娘娘往外走去。
回到厅里，柒玥看着惜若准备的点心，已经没有了多少胃口，随意用了两块，柒玥便沐浴更衣，躲进了被窝里。
想着贵妃说的话，柒玥在床上有些叹息，可因为真的很累，没多久，柒玥就睡着了。
……
新常在以贵人的仪制被入殓，没两天就被送去了景陵的妃园寝中，落在慧妃的棺椁之后。
至于路答应，进了慎刑司没多久，便招认了毒害新贵人的过程，结果是被杖毙。
承乾宫自孝懿皇后薨逝后，又一下子没了新贵人和路答应，显得更加空旷寂静。
除了偶尔碰见语常在，柒玥差点以为整个承乾宫只有自己一个人。
皇上的政事很忙，来清心堂的时间并不多，但每每对柒玥的宠爱也是有心可感的。
没几天，就到了月底，这一日是十月三十，天气颇好，柒玥就着菊花做了菊花糕。
“惜若，东西准备好没？”柒玥拉了拉身上的宫装，催问惜若。
“小主好了，”惜若笑盈盈的看着柒玥，“咱们快去乾清宫吧，皇上见到小主一定很高兴的。”
“好。”柒玥一边白了惜若一眼，一边应了。
走去乾清宫的路上，柒玥还在想象着皇上见到自己时的样子，却没猜到，还没进乾清宫，就见到了满脸愁容的陈青平。
“陈公公怎么了？”柒玥好奇的问向立在殿门口的陈青平。
“原来是玥贵人，玥贵人吉祥，”陈青平一听柒玥的声音，连忙抬起了头，“玥贵人怎么来了？”
“我……”
柒玥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了殿里面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柒玥和陈青平面面相觑，柒玥小心的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上发写脾气呢。”陈青平叹了口气，“小主可以进去劝一劝皇上。”
“因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