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晏弃却在她面前先露了底牌。

    本该是世间最无私、最无条件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却对他恨之入骨。有这样的经历,晏弃要是成了个正常人,反倒不正常。

    她现在知道了,晏弃这种疯而不受控的底色背后是什么了。

    是对轻易得到一切而感到厌倦,却又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空虚。是因为母亲留给他无法抹去的创伤阴影,而产生的自毁情结。

    所以他才会渴望一些不确定性,渴望一些能给他的生活带来不确定性的东西,让他深感乏味和厌倦的生活有一些变数。

    比如她。

    他看见她一个柔弱少女毫不犹豫杀人,是特别的,所以他觉得兴奋。

    他发觉她无声无息给他下了不举的毒,没人敢对他这样做,所以他觉得她有趣。

    他说她像他的猫。

    他姿态懒散地逗弄她,肆无忌惮地贴近她,就是想看到她情绪因他而起伏不定,把她当成一只新奇的、漂亮的、有趣的宠物一样看待。

    但她还是那句话。

    从来只有她把别人当狗当猫,没有别人把她当狗当猫的份儿。

    当姜初霁说出“真可怜”这三个字时,她敏锐地捕捉到,眼前男人的神色瞬间发生了变化。

    晏弃眯起眼睛,周身气场陡然变得危险起来,他缓缓朝她看过来,似乎是在克制自己的反应:“你说什么?”

    “这就生气了么?”姜初霁微微垂眼,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掩盖住眼中那让人分辨不明的情绪。

    她稍作停顿,抬眼的瞬间,眼波流转。随即向前倾身,刹那间与晏弃近在咫尺,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她的指尖仿若羽毛般轻柔,缓缓抚上男人这张轮廓清晰的脸,从他高挺的颧骨,慢慢滑至他线条锋锐的下颌,再至对方喉间凸起的、性感的喉结。

    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隐隐的挑衅。

    “连句实话都说不得,好暴躁的殿下。”

    晏弃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此刻两人距离极近,近到他甚至能看清少女脸上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细微绒毛。

    那绒毛在光晕的笼罩下,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愈发柔和,整个人却又透出一种危险而让人无法挪开视线的纯洁与诱惑。

    这些话……

    她是在把他之前对待她的方式,原样奉还吗?

    晏弃听见自己唇间问出一句:“你想做什么?”

    姜初霁却微微歪头,靠近他的耳畔。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近乎喃喃。

    像是好奇,询问起来:“殿下这只眼睛,真的是生来有眼疾吗?”

    她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轻轻喷洒,温热而又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

    “殿下的母亲醒来后,拖着刚生产完的疲惫身体,想要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溺毙……是与这只眼睛有关吗?”

    下一秒,少女抬起了手,纤细的指尖摸索着覆上了男人眼罩边缘的系带。稍一用力,就扯松了那条系带。

    既然他喜欢不确定性,想要追求刺激,那她便如他所愿,给他想要的。

    两个人的呼吸都在一瞬间变得急促。

    姜初霁明显感觉到,晏弃的身体瞬间紧绷,他显然没有预想过,她竟会有这样大胆出格的举动。

    晏弃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周身的气场却陡然变得冰冷而危险。

    他猛地伸出手,第一次面无表情地,扼住了她的手腕,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警告意味,薄唇吐出两个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