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仇，才不要和你一组。”
岑见毫不犹豫，向满脸抗拒、好像见到脏东西了的卫嫣身侧一挪动，“我要和卫仙子一组！”
众人......？！
你这记得是哪门子仇？
专记没仇、和有仇的一组啊！
于进飞扬的眉毛一下垮了下来，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他显然是想到了自己初见时对她的敌意，愧疚得说不出话。
“仙子保护我，好不好？”岑见没管他们各异的神色，眨巴着眼睛，望向卫嫣。
这么昏暗的灯光里，都能看出卫嫣的脸色沉得像铁。
她对岑见的恶意，从头到尾都没有隐藏过。拒绝当然是必然的事。
于进已经迫不及待要上前，忏悔道歉，再次争取。
而江述也已经松开手掌，清了清嗓子，准备重新组织语言。
“......好。”少女沉沉应道。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卫嫣跺了跺脚：“看我干什么！我答应了也不行？那我不答应了！”
“了”字还没落下，她怀里扑进一团软软的身子。
岑见笑语晏晏：“说好了呀！”
她的拥抱极有技巧，看似亲昵，实则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卫嫣身上的脏污。
卫嫣刚想发作，就对上了孟满春欣慰的视线。
“好孩子。”她真诚赞美道，“阿嫣，如果你跟岑姑娘学学，有她半分乖巧听话，我也就安心了。”
卫嫣：？！
“既然小岑不计前嫌，愿意主动化干戈为玉帛，你可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她牵着卫嫣的手，放在岑见手上，满脸慈爱，温声嘱咐道。
谁？
她？
卫嫣麻木地将自己的视线从交叠的手向上移动，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微勾的唇角。
“那可就麻烦卫仙子了！”
“不过......”
岑见话锋一转，轻咬下唇，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卫姑娘一路从栈赶来，已经很辛苦了，我怎么让卫姑娘再多耗费心神来照顾我？”
卫嫣不耐烦道：“那你什么意思？”
“不如......”
她的目光落向江述，圆圆的杏眼中倒映着莲花灯温暖的光，有如水波荡漾，令人生怜。
她是要他吗？
江述喉结滚动，下意识垂下眼睫，躲开了那着实动人的视线。
难道是光晕之外的瘴气中，又有别的动静了吗？
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砰砰”声，越来越大，却找不到源头，其他人却似乎毫无差别。
好像短暂脱离了人间，周遭不再是瘴气环绕的死寂。
莲花灯的光越来越亮，许多盏灯环绕着面前的少女，让她整个人笼罩着朦胧的光晕。细微的光点点缀在乌黑的发间，像大婚时隆重的头簪。
无端令他想起昨夜的幻境，少女身着大红喜服，笑颜如花。
江述状似随意地搓了搓自己红透的耳垂，整理好心跳。
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勉强答应保护她。
岑见却歪头，视线绕过他，笑得明媚可爱：“不如赵仙君和我们一起吧！”
她要做一些事情，当然在场只有自己的“仆人”最安全。
江述修为太高，人又不傻，糊弄起来太麻烦。
而且味道还冲。
经过他时，岑见不动声色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尖。
这些心理，江述自是无从得知。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到了低着头，唇边勾着弧度，双眼也弯如月牙，满眼都是岑见的赵潜。
殊不知那是对方为了掩饰心口处的剧痛，生挤出来的笑，肌肉每一处走向，都写满了“痛苦”两个字。
赵潜的声音轻得似一阵风，温柔动听：“当然了。”
刘青山表情皲裂，虎躯一震。
他这辈子都没听过他夹成这样说话！
难不成！
就连孟满春也挑了下眉，视线在岑见、江述、赵潜之间反复游移。
最终回到岑见身上时，多了几分担心。
她本就心思细腻，早在卫嫣跳上桌之前，就敏锐地意识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内门师兄，似乎对小凡女起了非同一般的心思。
没有点破，是不能点破。
仙凡有别并非空话。更何况江述身份尊贵，被全宗倾心培养，如无意外，必能化神。
而岑见无父无母，哪怕有些怪力天赋，背后没有靠山，多半走不到与他相配的位置。
岑见无意最好，如果两情相悦，才是一场祸事。
不过，江述今年也才十八岁，年轻气盛，对天真貌美的小女孩春心萌动，尚且情有可原。
赵潜这只在经满楼里泡了几十年墨水，心机深沉的老狗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天然真是克腹黑？！
其余人看似毫不在意，实际上余光全都盯着那两人，无比好奇这个问题。
岑见乖乖点头：“那就拜托赵仙君了。”
赵潜忍着打战的牙齿：“应该的。”
当真是如沐春风。
他们“仙君”“姑娘”，有来有回。
江述在一旁，冷着脸安排完了任务。
“岑姑娘、卫嫣、赵潜一组，孟满春、刘青山一组，于进、陈宰、衡鸿晖一组。”
他扔出一个储物袋。
袋子旋转着打开，一瓶瓶丹药分发到每一组手里：“清心丹，可以助凡人躲避瘴气。”
“你们只需尽力搜寻幸存者，如遇逄仪，不必勉强交手，以保全自己为佳。”
“那江师兄你去哪？”于进问道。
“去找逄仪。”
蓝衣少年冷冷丢下这句话，提着剑，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黑雾中。
其他人也立即行动起来，选定方向出发。
卫嫣“哼”了一声，走在最前方。
她收拾好了头发，简单束成个马尾，红色发带一甩一甩，晃眼得紧。
岑见盯着她的后背，眼珠黑沉沉的，若有所思。
三人在浓雾中不知走了多久，全靠赵潜捏着指路的法器，才没有彻底失去方向。
小胡同逼仄难行，堆积着许多杂物。仅靠花灯微弱的光，难以辨认，时不时就会撞到别的东西。
身前是无尽的黑暗，身后是细碎的窸窣声。哪怕是修士，也会不由悬起一颗心，疑心自己是否被妖物盯上。
连赵潜都走得艰难。
岑见却好像完全不受影响。
她跨过一只破旧的木箱，突然一把将走在最前方的卫嫣抵在墙上。
少女下意识挣扎，似乎是顾及到对方是凡人，起初是没有用灵力的。
可令她震惊的是，任她怎么用力，那双纤细、瘦弱的手，都牢牢桎梏着自己，没有丝毫动弹。
她力气怎么这么大！
卫嫣立即调转思路，运转灵气，想要将岑见震开。
在场除了她俩就只有赵潜。
是以，另一道气息靠近时，她没有防备，甚至大声呼救：“赵师兄！快帮我拉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