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地祟挑拨的话,我猛的抬手,对着地面就是一拳。
一道力劲,直接贯穿出老远,有什么“砰”的一声炸裂开。
黏液四溅中,鲜血,断肢,从地底喷出。
在地祟的惨叫声中,林风眠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我慢慢站起来,却感觉自己全身好像都裂开了。
那两个被我用巫力强行拢聚在一起的泥团,也慢慢松开。
挤压过后的肢体、头颅、血肉,还有那根乌木棍,从散松开来的泥土中,慢慢的露了出来。
我强忍着全身开裂的痛意,一步步走过去,握住那根乌木棍,轻轻往上一挑。
将村长的尸体挑出去,放在林风眠身边。
这根乌木棍上有着雕刻的巫纹,所以那只瞬间被贯穿的眼睛,还在。
我将乌木棍抽出来,看着林风眠,轻声道:“我不知道他这样还有没有得救。”
“我知道这十八年来,欠了他的情,可我已经留过一次手了,我不敢再赌。”
“你如果怪我,就怪吧。”
婆婆说过,我的命很重要,我不能死。
将乌木棍握在手里,朝柳长眠道:“麻烦山神收一下尾,不要引起恐慌,我先回去……”
可身体发颤,就算用乌木棍撑着地面,也站不住了。
我双手撑过去,却发现手指在节节的开裂,连脚趾好像再一动,就要脱落了。
原来,这一下真的太猛了,得尽快回庙里,泡泥浴。
确实不能再动巫力了,可我原本也不想动的。
至少不动得这么厉害……
可我用了两次血咒唤他,他都不来,那我只能这般了。
幸好这不是在黄泥庙内,要不然我连巫术都动不了,只怕已经被地祟拉进太岁里,被它吃掉了。
我扶着乌木棍,艰难的要往前庙里走时。
双腿突然一松,柳长眠将我抱起,一步步往里走。
他肩膀上,被村长夫人啃噬出来的伤痕还在,血水渗出,顺着他的肩膀,流到了我靠着他肩膀的肩上。
蛇血镇痛,让我肩上开裂的地方,似乎没这么痛了。
我抬头看着柳长眠,轻声道:“不是说这几天不回来了吗?”
柳长眠低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露出痛色。
单手一转,将我托抱住。
伸手在肩膀被咬的地方,用力抹了一下。
将带血的手指,轻轻的抹在我脸上:“你一天只上两柱香的,晚间多上了一柱,肯定是有事,我就回来看一眼。”
随着他抹过,脸上那些开裂,火辣辣痛的裂纹,好像没这么痛了。
他就这么一下下的抹着血,一步步的抱着我往里走。
我不由的轻笑。
两柱香,他那一柱……
只不过是顺带点的,他却来了。
同样点了香,且用血咒召的,却没有来。
心中叹了口气,果然不该对墨苍冥,抱有期许的。
地祟敢来,必然是用什么绊住墨苍冥,料定他不会来了的。
它原计划应该是让村长一家进黄泥庙,借着黄泥庙对我体内巫力的压制,我对付不了它,好吞了我的。
却没想,我不进庙,这才又想分身打我们措手不及,却被我用巫力绞杀。
柳长眠一直将我抱到泥潭,小心的将我放了进去。
低声道::“要点香吗?”
“点一根安神香。”我让自己身体一点点浸入泥里,滋养着开裂的身体。
可泥水透入裂纹,也痛得厉害。
安神香,安神止痛。
柳长眠眉头轻皱,从旁边柜子抽了根安神香,帮我点上,转身就走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问我身上这裂纹是怎么回事,那绞杀地祟的巫力是怎么回事……
“山神!”我一边将泥往脸上抹,一边道:“你肩膀上的伤,也处理一下。还有,村长夫人被鼠母附身了,麻烦你也帮我处理一下。”
“好。”柳长眠哑哑的应了一声,脚步重重的往外走,更甚至将那从来没用过的后院门给关上了。
我听着关门声,轻笑了笑,他这是暗示着离开。
将身上的衣服撕下来,放软光着的身体,连脑袋一起浸入泥中。
最后那一拳,好像震得头皮都开裂了。
泥水渗入头皮,带来灼痛。
或许是短时间内,用了两次巫力。
我憋着气,伸手摸向头顶,果然有着细若碎蛋壳般的裂纹。
可就在这时,旁边有脚步声传来。
怕是柳长眠,我忙将脑袋露了出来。
却见常三娘端着个冒着血腥味的碗,一脸焦急的进来。
见我看过来,轻呼了口气:“山神召我回来伺候娘娘。”
跟着将那个碗端了过来,朝我道:“山神刚才处理伤口,挤了些血出来。”
“蛇血镇痛,山神修行一千多年,内含灵力。不要浪费,让娘娘和着泥,敷在身上。”
那是一个饭碗,近满的一碗血。
柳长眠被咬的是肩颈处没错,可他是蛇形是被咬的,虽破鳞流血,但也不至于流出这么一大碗。
我将睫毛上垂落的泥,轻轻抹掉。
接过那个碗,朝常三娘道:“替我多谢山神。”
血已经放了,灌不回去了。
蛇血也确实镇痛。
欠情,还情。
欠血,还血。
大不了以后,我像敬墨苍冥一样,给柳长眠上香时,也滴上三滴血,日久天长的还他。
想到墨苍冥,我又是一顿。
看着这近满的血碗,不由的嗤笑。
失一碗血,我又得了一碗血。
世间因果,就是这么循环的吗?
我轻呼了口气,将心中的酸涩和疑惑压下去。
安心以血和泥,然后敷在自己身上。
这次巫术动得厉害,我泡在泥潭中,一直泡到第二天傍晚,才完全愈合。
不过柳长眠的血,确实镇痛,敷上去没多久,那些裂纹就不痛了,我不过是在泥潭里睡得久些。
常三娘再次准备了浴袍给我。
等我冲完澡,出来时,她连晚饭都做了好。
朝我轻声道:“庙前的那些断肢,都是化祟失踪那些人的,已经让附近的仙家拉入深山处理了。”
“村长夫人体内的鼠母暂时压住了,但它含怨自尽,要为子伸冤,不肯离开。灰仙一族就让山神回来后,再由你们一起替她决断。”
“村长的后事,已经由林——陈绵绵在处理了。”
我静静的听她说完,也没有墨苍冥的消息,知道他并没有回来过。
见常三娘脸露愧疚,朝她笑道:“小六的婚房买好了没有?我可要去布置啊,那天我可是当着彭雅风的面,说过的。”
“买好了,还没进新房,到时一定叫娘娘。”常三娘不由的露了个笑。
朝我道:“昨晚多谢娘娘,如若不是娘娘将我们支开,我们和五娘可能也被地祟拉了进去。”
“就是怕你们碍手脚。”我笑了笑,朝她道:“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常三娘也只是轻笑。
吃完晚,天就已经黑了。
我绕着黄泥庙转了一圈,这次伤及了祟眼,地祟应该暂时不会出来了。
在庙门口站了站,确定哪些泥砖,还得重新埋下去。
这才转身回院里,先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碗,装了碗清水,这才去东偏殿。
看着柳长眠的神像,先点了柱香,敬上。
然后扎破手指,往碗中滴上三滴血,沉唤道:“山神请用!”
跟着后退三步,对着柳长眠恭敬的三揖首。
他以命护我,以血救我。
那我就以命护之,以血还之!
三揖首后,我转身准备回房,就见墨苍冥衣着带着焦痕,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