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很奇怪。

    秦挽辞做好了杀柳景年的准备,也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看到他服毒自尽,死在眼前,并不觉得快意或者难过。

    只是感觉扎在心口许久的一根小刺忽然被拔出来,冒出一粒血珠,激的她眼睫潮湿。

    很快又退去,只剩下轻盈和松快。

    “我们都解脱了,如果有来生,还是不要再见了。”秦挽辞轻声说。

    相识多年,柳景年短暂的一生似一直浸泡在血海中,他活的累,跟他同行的人更累。

    秦挽辞转身去摔碎了供桌上的牌位。

    空心的牌位,里面藏着一枚钥匙。

    她拿钥匙插入石门的锁孔。

    随着钥匙转动,石门应声而开。

    眼前是一条斜着向上的通道,黑黝黝地看不见光亮,也不知尽头。

    秦挽辞返回密室,脱下-身上的喜服。

    她里面不是中衣,仍有一件雪蓝色的长袍。

    往怀里揣了几根蜡烛。

    用药箱里的剪刀把喜服剪成布条,绑住柳景年的双手。

    拖着柳景年,沿着通道往前走。

    越往里面走,通道的坡度越大,后来直接变成了台阶。

    秦挽辞累的气喘吁吁。

    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爬到尽头。

    尽头的石壁上有开关,她拧了一下。

    随着沉沉的响声,外头的阳光照进来,秦挽辞抬袖遮住眼睛。

    缓了片刻,她从密道中出来,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顶上。

    垂眸望去,差不多能看到整个京城。

    柳景年远比秦挽辞像想的更疯狂。

    为了今日大婚顺利进行,柳景年将近八万镇守京师的卫队全部调到柳家附近的几条街,将柳家围的滴水不漏。

    皇宫那边的守卫,他全部放弃。

    秦琅带着三万五士兵从靠近皇宫的东城门闯入,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占领了皇宫。

    柳简微丢下病泱泱的小皇子,弃宫而逃。

    秦琅留下五千人清理皇宫,带领剩下的三万人向城西进攻。

    城西以烧成火海的柳家的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人间炼狱,百姓们在刀光剑影中四散奔逃。

    秦挽辞拖着柳景年的尸首往山下走。

    她要去城东的和光塔。

    这是秦琅离开之前与她说好的。

    秦琅找了个与她身段相似的姑娘,又打点好了人。

    等到出嫁当天,那姑娘会提前躲在花轿里。

    秦柳两家虽然只隔着一道墙,但是花轿会绕着长街走一圈再进柳家。

    秦挽辞上轿之后,与那姑娘交换,躲到轿子的座位底下。

    便可成功脱身。

    他们兄妹约定在城东的和光塔见面。

    那里都是秦琅和沈则御的人。

    如此一来,他们既能利用婚礼,吸走柳景年手上的兵力,夺下皇宫,占据主位。又能使秦挽辞摆脱囹圄。

    至于秦挽辞身上的蛊毒,只能先脱离柳景年的掌控,再做打算。

    柳景年盯得紧,花轿是唯一脱离柳景年视线的机会。

    然而柳景年赶在了他们前面,他压根就没让秦挽辞上花轿。

    现在虽然和原本的计划有偏差,但至少没有更差。

    秦挽辞回想,柳景年给她的那瓶“金疮药”,估计就是蛊毒的解药。

    他原本大概真的是想拉着她一起葬身此处,只是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

    城中的八万京师卫军还不知道他们效忠的摄政王已死,仍在竭力拼杀。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柳景年的尸体拖下去,交给大哥,阻止这场已经没有必要的战争。

    山路弯曲倾斜。

    秦挽辞浑身潮湿,头发也有些松散。

    她胡乱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一手提着前面的裙摆,一手拉着绑柳景年的绳子,压着步子往前飞奔。

    她就这样急切又狼狈的碰到了沈则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