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景年早就布好了陷阱,等着他们去跳。

    “王妃,王爷真的尽力了,那次他也中了毒,几乎丢了性命。”池宴忍不住说了一句。

    秦挽辞脸上的怒气渐渐被风吹干。

    只慢慢道:“为什么瞒着我?”

    “如果你知道了,会怎么做?”沈则御反问她。

    秦挽辞不说话,转身回房。

    她在檐下坐了一夜,两条腿僵硬冷麻,几乎要没知觉。

    差点跌倒。

    沈则御要扶她,秦挽辞用力将他的手臂打开。

    “你不该欺瞒我。”

    她轻轻地说。

    话语在料峭春分里四散开,充满了无力感。

    她不喜欢任何谎言,即使是善意的。

    当时虽然被隐瞒,但是悲伤并没有消失。

    它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靠着欺骗的养分滋长,在撕破遮拦的那一刻,来势汹汹,无可抵挡。

    被那股悲伤席卷的人,甚至无法直来直去的怨恨。

    因为谎言披上了善意的外衣,好像有所怨恨反而变得不识好歹。

    她情愿直面鲜血淋漓的真相。

    那样即使事实沉重,身边有踏实可信的臂膀,难过的心也总还有可以栖息的角落。

    不像现在这样。

    她所有的疼痛,无处安放。

    呵护了她十六年的大哥,她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甚至若不是她闯进沈则御的书房,找到藏在暗室里的信,她仍旧活在精心粉饰的太平里。

    等到哪一天再发现,大哥的尸骨都变成了一抔黄土。

    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口倏然发疼。

    晕乎乎要倒下。

    “阿典。”

    沈则御再次上前,打横把她抱起来。

    这一次秦挽辞没再反抗,任由他把她抱回房中,安置在床榻上。

    她木木地看着帐顶。

    任由他解去她的风氅,脱掉她的鞋子。

    碧桃敲门进来,眼眶通红,手里端着一碗姜汤。

    “王妃,喝点姜汤吧,小心受凉。”

    “我来。”

    沈则御把碗接过来。

    秦挽辞忽然抓住他的袖子:“你们把他留在皇宫了,是吗?没有他的尸体。”

    她蹙着眉,眼神无助彷徨,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认识她以来,她一贯从容冷静,情绪没有过半寸崩塌。

    她该是有多悲痛。

    沈则御感觉自己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

    她在寄希望于柳景年解了秦琅的毒,救下秦琅。

    这一刻,沈则御竟莫名希望柳景年能真的像他一样深爱秦挽辞,舍不得她伤心,舍不得她痛苦。

    至少不会忍心对秦家人下手。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真是疯了。

    “先把姜汤喝了。”

    沈则御试了一下温度,把汤碗送到她唇边。

    秦挽辞一饮而尽,抬眸看着他。

    沈则御把碗放到一边,轻轻抱住她:“典典,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杀了柳景年,给大哥报仇。”

    “他死了?”

    秦挽辞脑子混混沌沌。

    “他真的死了?”

    她抓着沈则御的衣裳,拼命晃动,不愿相信:“你说话啊,大哥聪明谨慎,他怎么会去闯皇宫?你骗我是不是……”

    她说着,泪水开始逐渐崩落。

    一发不可收拾。

    “大哥明明在北漠,我们一家都逃出京城了,我们不再受楚家的控制了,他怎么会去送死,不可能的……”

    她的手渐渐松开沈则御,跪坐在床榻上,整张脸埋在被褥深处。

    低沉的呜咽震碎肺腑。

    沈则御转身出去,吩咐泽宵和池宴。

    他今天是走不脱的。

    三面都在打仗,事情只能暂时交给池宴他们去处理。

    镜沙宫培养出来的人,并不是只会武功的杀手。

    他们几乎都是文武全才,可以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