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的时候,秦挽辞尽量稳住情绪,不露声色。

    沈则御还是察觉到了她心情低落。

    在她执着一枚黑子落下时,沈则御忽然抓住她的手。

    “阿典。”

    “嗯?”秦挽辞抬眸。

    桌上燃烧的灯芯“啪”地一声轻响,爆出灯花,暖黄色的光芒倒映在沈则御的眸中,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不少。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哭了,任何人都不值得。如果有人让你委屈,你就让他流血,而不是自己流泪。”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补道:“包括我。”

    他的掌心似一簇火苗,灼着秦挽辞的手背。

    秦挽辞弯了弯唇:“好。”

    两人不急不缓的下棋。

    沈则御连赢了三局。

    秦挽辞说会一点,实在谦虚了。

    沈则御自诩棋艺精湛,第一局的时候他还有意放水,下到一半他就发现不简单。

    他认真应对,最后虽然赢了,却每局都只赢一子半子。

    秦挽辞的棋艺,在他之上。

    最后一局,他刻意下错好几次。

    秦挽辞明明能赢,却偏偏视而不见。

    两个人竟都抢着输。

    直到池宴来敲门,沈则御才惊觉竟已经子时了。

    “今日怕是难分结果了,就这样吧。”

    沈则御放下棋子。

    秦挽辞:“王爷棋艺高超,远在臣妾之上。”

    “子时中了,我们去楼顶放烟火可好?”

    沈则御站起来,稍稍松了一下筋骨。

    一晚上看两场烟花,她能有一次说不好吗?

    秦挽辞笑起来:“好啊。”

    沈则御伸手拉住她,两人一起上了楼顶。

    清风楼,果真名不虚传,可揽清风霁月。

    站在楼顶,能将整个宿州城尽收眼底。

    此刻刚过子时中,宿州城到处都燃起烟花爆竹,夜空中尽是银树金花,绚烂沸腾。

    池宴点燃一枚烟花,头顶上瞬间金雨四散。

    紧接着,四面八方不同角落同时窜起火星,火星在天空中炸开,变成一朵朵蓝色的花。

    那花的形状隐约熟悉——

    “是栀子花?”

    秦挽辞微愣,转头看向沈则御。

    “是啊。”

    沈则御同样侧首,声音很轻,随着夜风飘到她的耳中。

    四目相望。

    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倒映着淡蓝火焰,脖子上一条火狐围巾越发衬得她皮肤白皙如瓷。

    “阿典。”

    “王爷,臣妾在的。”

    她回答的规规矩矩。

    沈则御眉心微动,伸手抓住她脖子上的火狐围巾,不算温柔的解了下来。

    秦挽辞不明所以。

    沈则御将围巾的一端在她脖子上绕了一圈,又将另一端在自己脖子上绕了一圈,展臂环住她的腰肢。

    “阿典,但入新年,胜旧岁,万事皆欢。”

    秦挽辞身体僵滞,嘴角还是含着笑:“愿王爷,新年长安,所念俱如意。”

    沈则御微微俯身,吻上她的唇。

    如想象中一样柔软,甜蜜,带着一点凉凉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

    秦挽辞没动,任由他将吻加深,肆意掠取。

    角落里的池宴连忙低着头躲起来。

    她木木的,没有任何回应。

    沈则御松开她,垂眸俯视。

    “阿典,你紧张吗?”

    秦挽辞的确紧张,明明楼顶的风这么冷,她的掌心里却全是汗。

    在她嫁给沈则御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沈则御新婚之夜没有出现,她侥幸逃过一劫。

    如今身心都放松下来,勒在脖子里那根无形的绳子忽然一紧,让她无所适从。

    她十分肯定,她不爱沈则御。

    沈则御应该也不爱她。

    他们不过是利益捆绑,逢场作戏。

    河东王妃的位置换了其他人,一样会有今日的场面。

    她肩上扛着的是秦家,是大梁朝边境的士兵,也是不安世道下无辜的百姓。

    牺牲她一个,很值得。

    秦挽辞缓缓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

    “有一点。”

    她听到自己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