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樾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一份文件翻看起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
叶珊听他这语气，冷冷地笑了一声，“我的好儿子，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带你，你知道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现在你出息了，也该好好孝敬我了。”
裴樾放下手中的文件，眼神锐利：
“孝敬你，你配吗？”
他话落。
让气氛凝固下来。
只有房间的钟在走动。
叶珊再次哼笑一声，“真是大了，骨头越来越硬了，”
她走向他的身后，笑意却不含一丝温度：“……我可是你妈。”
裴樾冷嗤一声，“不是所有人都配当妈，比如你。”
像叶珊这种人，年轻时攀附豪门，年纪大了沾花捻草。趴在情人和儿子身上吸血。
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
若是她越界。
他便以暴制暴。
“你走吧，别指望我。”他淡淡道。
叶珊见他眼神冷戾，也向来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气。
既然他这里行不通，不如换一个方式下手。
她又娇又媚地笑了下，指甲从他的肩处收起：
“既然你执意赶我走，那我也没办法。”
她语气一点一点凝却，
“……只是希望，你别后悔。”
叶珊离开后，裴樾仰靠在沙发上。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儿时的画面。
他地闭上眼睛。
良久，他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进来。”
沈青棠推门而入，看到裴樾有些失魂，心中微微一颤。
“你怎么了？”
她关切地问道。
裴樾没有回答，只是就这样安静地望着她。
沈青棠坐在他身旁，和他挨着，与他平视：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裴樾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扯着嘴角笑了下；
“倒是没什么，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而已。”
“不好的回忆？”
沈青棠看见了叶珊刚刚出去的身影。
想必裴樾现在眼底的颓然，就来自叶珊。
裴樾见她沉默，反倒嗤笑了一声：
“你不问？”
沈青棠见他这模样，淡淡摇了摇头；
“我不问，裴樾。”
她的好奇心向来有原则。
裴樾是私生子，18岁之前都流落在外。
想必受过的苦不少。
她没有必要去揭他的短。
裴樾看着她的眼睛，沉默几秒。
半晌，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这样……还挺讨人喜欢的。”
沈青棠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裴樾这说得是喜欢她的分寸感。
而不是她的人。
试探性的，她伸出手，轻轻勾住他的手指，
“别想那些，以后……你还有我。”
“以后”这个词，被她咬得不轻，却也不重。
裴樾听见了。
沈青棠也有些紧张。
她在试探。
裴樾最终哼笑一声，绕开了她的手：
“陪我喝点酒吧。”
沈青棠一顿，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他大概是在……芥蒂她身上的秘密。
裴樾：“想什么呢？陪我喝点酒吧。”
“好。”
沈青棠答应了。
两人静静地坐着，碰了杯，都没有说话。
昏暗的房间里，飘着淡淡的酒香。
空酒瓶歪倒在地毯上。
裴樾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头枕在沈青棠的肩上，呼吸均匀，睡得正香。
沈青棠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他。
她垂眸看着裴樾，这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男人，睡着的时候，眉宇间竟然没有了往日的戾气。
沈青棠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为他拂去额前的碎发。
她知道，裴樾对她并非全然信任。
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倾诉对象。
裴樾醒来时，头还有点昏沉，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身边，空的。
坐起身，才发现沈青棠蜷缩在壁炉前的单人沙发上，睡得正香。
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房间里透着凉意。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弯下腰，轻轻把她抱起。
沈青棠在他怀里动了动，发出一声轻哼，却没有醒来。
他把她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她此刻的样子，少了平日里的冷艳，多了些慵懒，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裴樾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沈姿意。
她接近裴家，别有目的。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被她吸引。
吸引力。
他从未体验过。
而沈青棠，似乎第一次给了他这种感觉。
*
此时，一个小村庄里的许昭芳这几天都觉得心神不宁。
眼皮子直跳，胸口也闷得慌。
自从回到家，她就直接躺倒在床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那件事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丈夫周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柜上。
“趁热喝了吧。”
许昭芳斜睨了他一眼，“就你那点工资，买得起鸡？别不是偷的吧？”
周正佝偻着背，闻言一怔，勉强扯出一个笑。
“哪能，这是我专门去镇上买的，给你补补身子。”
“少来这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许昭芳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殷勤？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周正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一哆嗦，赶紧摆手否认。
“没有没有，就是看你最近不舒服，想好好照顾你。”
许昭芳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许昭芳看着周正拿着扫帚进屋扫地，她又忍不住开骂：
“真是个窝囊废！扫个地都磨磨唧唧的！当年要不是你没本事，我至于把我们的亲女儿……”
她及时刹住了车，没把那件事说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都是周正的错，如果不是他没钱，自己何必走那一步？
想到这里，她心里那点愧疚感也烟消云散了。
“周榕！你给我过来！”
许昭芳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小儿子周榕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一脸不情愿，“干嘛啊？我正玩游戏呢！”
许昭芳从枕头底下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到周榕手里：
“拿着，去买点好吃的。”
周榕眼睛一亮，“妈，你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许昭芳叹了口气，“你哥现在是指望不上了，你以后可得给我争点气，知道吗？”
想到大儿子周树进了局子，她又是一阵心烦。
周榕拿着钱，笑得见牙不见眼，“知道了”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看着周榕开心的背影，许昭芳却迟迟不见笑容。
不行，当年那件事，她得想办法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