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宛没想到傅老爷子会说这些。

    如果这番话在那五年的婚姻中跟她说,她自己都能想象的到是什么反应。

    不信邪。

    那时的她只会去撞南墙,还不回头。

    “现在的我明白了,您说的对。”苏安宛态度很好,点头赞同。

    “可我如今要说的是,其实你是对的。”

    傅老爷子态度软化看着她,苏安宛有一丝错觉,竟然在目光中看到了一分……慈爱?

    “三年前,景臣已经对你上心了。”

    苏安宛觉得自己幻听了,“什么?”

    “他袖口那对蓝色袖扣是你送的吧,他生日第二天,突然来老宅找我,问我一个问题,我和他奶奶的感情。”

    自那天起,老爷子就知道,傅景臣动摇了。

    “傅家几代人,没出过什么自由恋爱,也没出过什么两情相悦,都是联姻,我本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感情。”

    说到这,傅老爷子顿了顿,“可我发现,是我错了。”

    他又淡淡一笑,“秉同和那个女人的事,是我拆散的,景臣和你的婚事,说实话,如果你不是苏家女,哪怕你为云岫捐献骨髓,我也不会松口让你进门。”

    在傅老爷子看来,结婚是结两姓之好,如果双方家世差距过大,不仅仅是金钱的差距,更是眼界、教养和三观各方面的差距。

    小门小户的女人,要坐稳傅家主母这个位子,艰难千百倍。

    这话说的很现实,但苏安宛早就知道,这是事实。

    她轻轻咬着下唇,“我当年逼他,是我的错。”

    傅老爷子却缓缓笑了笑,“丫头啊,你太年轻,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界限分明的对错?”

    “景臣因为逼婚而逃避,实际上,如果我逼他联姻,他不会恨我吗?”

    “秉同对那个女人恋恋不忘,究竟是对我这个父亲的无声反抗,还是他真的用情至深?”

    “这些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苏安宛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说。

    以傅景臣的性格,他确实十分反感别人干预他的事情。

    她不禁想起那夜醉逢,他跪在她面前。

    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他们的婚姻从来都不是一个错误。

    需要修改,需要缝补,但不是错误。

    真的吗?

    如今老爷子同样这么说。

    “你的闯入于他而言,是投入一潭死水的石子,泛起涟漪,至于能否改变他,答案就在眼前,你做到了。”

    傅老爷子从一个商人的角度循循善诱,“而你要放弃你的成果吗?”

    苏安宛捏紧手指,盯着实木桌面,“我不知道。”

    老爷子倏然笑了,“丫头不实诚。”

    她心里答案明明已经逐渐清晰。

    身为爷爷,他总忍不住为孙子多说几句,“景臣这孩子,从小被我逼着独立、自强,从生来似乎就是为了挑起傅家荣耀而活,性子就养成了今天这样。”

    苏安宛默了几瞬,双手都被她攥出青痕。

    她起身,清澈的瞳孔望着老爷子,她明白老爷子的目的。

    “不管怎么样,您今天肯跟我说这些话,我谢谢您。”

    傅老爷子今天卸下他大半辈子的架子,荣誉,地位,像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肯跟她一个小辈说这些,苏安宛知道,都是为了傅景臣。

    她微微鞠躬便离开了。

    傅老爷子自顾自拎起眼前的茶壶倒了杯茶水,自言自语道,“生长在商贾家族的孩子,什么时候做过赔本买卖。”

    万泰木着脸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他恭敬欠身,“老爷子,少爷跟苏小姐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