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上爬起来,拧开了床头的灯,而后去外套的兜里掏出钱包,又回到床上躺好。
打开钱包后,他两指撑开夹层,床头灯暖橘色的光芒在小夹层内照出一方明暗的光影,这片光影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相片。
他顿了半晌,两指夹着将那张小相片拿了出来,而后将钱包丢到床头柜上,单手枕在脑勺后,一手将相片举在半空,神情认真地端详了起来。
那是祁愿的一寸小照,白底的,相片有些皱,边框留白的部分甚至还沾染了些许斑驳的血迹。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过那片干涸的血迹,这是……他亲眼目睹她和林西爵在会所里的那晚留下的。
从会所出去后,他也不知自己是因为太过生气,还是因为车祸后的伤情后遗症,忽然开始不停地流鼻血。
当时从会所出去后,路阔他们也刚匆匆赶到,见他这副样子都被吓了一跳,赶紧拉着他就要把他送去医院。
一个会所服务生,忽然一脸惊恐地跟上来,将他落下的钱包交还给了他。
他当时顿了半晌才接了过来,鼻腔内的热流还在不断的往下滑落,路阔手忙脚乱的拿面纸递给他,但都被他一掌挥开,转而用手背擦了下鼻子,瞬间,整个手背都染上了一片殷红。
接着,他翻开了钱夹,动作流利地掏出了夹层里的那张相片,捏在指尖看了半晌。
手背上的殷红顺着指腹往下流去,最后在相片的留白区形成一片小湖泊。
他当时嘲讽地嗤笑了声,在眼眶内极速积蓄起一股温热时,他将相片在手心捏作一团,丢进了一旁的垃圾,而后看都不看,径直从会所走了出去。
去医院的路上是周祈年开的车,路阔和程毅在后边照看着他的情况。
那时候他整个思绪都是乱的,脑子好像要炸了一般。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幕出现在他眼前,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为什么真的忽然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爱上了另一个人,那他该怎么办呢?
浓烈的愤怒与不解,几乎将他整个脑袋都占满了,可在那细弱微小的缝隙里,他居然想起的还是那几年在他身边的她。
活泼可爱,没他不行。
最后,在车子行驶到医院时,他忽然开车门下了车,不顾身后一帮人的呼唤声,跌跌撞撞的从路边匆匆拦了辆的士,又回了那个会所,从先前他扔相片的那个垃圾桶里,将那张皱成一团的小照翻了出来。
那一刻他也没有想很多,想到的只有,这是唯一一张,在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时光里,所留下的相片了。
留着吧,总比再也没有的好。
在这分别的四年时光里,他一次都未打听过她和林西爵的消息,因为害怕,真的会忽然听到,她已结婚生子。
其实,《绊生》重拍的演员名单他有见过的,只匆匆一瞥,就看见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的感觉很奇妙,竟然不是满腔的愤怒与怨恨,而是,一种莫名的轻松与喜悦。
她回来了,安然无恙。
思绪渐渐从回忆中拉回,徐晏清脸上的表情感伤了片刻又被浅浅的笑意代替。
是啊,她回来了。
嘴角笑意加深,他又细细端详了片刻相片上那张,她少时的脸,精致而又秀气,须臾,拿起钱夹,又将相片放进了夹层,熄了灯,心满意足地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