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关注的只是自己的女儿何时能恢复健康,仅此而已。
霎时间,她感觉全世界都陷入了一阵骤亮的白光里,胸腔像是被一块千斤石压着,无法呼吸,在朦胧的听觉里,她听见徐晏清焦急地呼唤声。
“祁愿!祁愿!!”
听不见了,全都听不见了。
忽然白光骤歇,她神色惊慌地拍着胸口,发现自己只是在写作业时不小心睡着了。
夏末的福利院宿舍,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静悄悄地铺了满室,窗帘、桌椅、课本,一切都沐浴在这一片的岁月静好中。
宋瑶绑着高高的马尾,拿着两盒雪糕,脸上漾着大大的笑容,穿过阳光的缝隙,与浮动的树影,一步步朝她跑过来,而后神情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又偷偷睡觉!作业写完啦?”
她愣愣地看着,忽地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少女,鼻息间满是好闻的橙香。
那是宋瑶的味道。
她忽然哭到哽咽:“瑶瑶,我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
那次,她整整昏迷了三天。
在梦境里浮浮沉沉,却全都是宋瑶的影子。
她记得最后,是在她们中学时代,每次放学后回福利院时必经的一个天桥上。
夏日的灿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桥下是潺潺流过的长河,岸边河柳低垂,清风拂过,碧波荡漾。
宋瑶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张开双臂,小心翼翼地走在灰白格子砖之间。
她也一路跟着,全身的注意力都在脚下,一块接一块地踩过白色的砖块。
最后,宋瑶走完了整个天桥,站在桥的那头,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嘴两边的小梨涡深陷,两颗小虎牙贴在唇边。
她说:“愿愿,要开开心心哦!”
而后就忽地转身,大步跑远。
少女的背脊划过长风与树荫,马尾的发梢浮动跳跃。
白衬衫鼓满了风,黑色的裙摆在她白嫩的腿间飞扬。
那一刻,长风乘着她远去,灿阳为她加冕。
她向光而行。
*
祁愿醒来时已是三日后,眼睛肿到难以睁开,喉咙里像是烧了一团火,干涩疼痛。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了徐晏清。
那应该是从初识起,她第一次见到那么不修边幅的他。
俊气的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眼圈通红,眼中满是血丝,下巴处冒出了一层青灰色的胡渣,身上穿得还是那天来医院时的衣服。
衬衫的领口随意地敞着,锁骨与脖子上还留着那天被她挠过留下的红痕。
她的手被他紧紧捏在手心里。
看见她醒了,他忽然站起来,俯下身来柔柔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声音沙哑,但语调温柔地问了声:“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她神情木然地转过了头,眼睛看向窗外。
天空蔚蓝,白云朵朵,有鸽子扑着翅膀飞过天际,天边的暖阳柔柔地照下来。
那一幕,像劫后余生,像电影里美好的大结局。
她动了动唇,声带像是被石子磨过,声音低哑地问了句:“赵知苑的手术成功了吗?”
她感觉到徐晏清狠狠一愣,唇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耳朵,说了声:“成功了。”
有小鸟落在窗边,又忽地“扑棱棱”飞走。
四下静谧,只余输液瓶滴滴答答的滴液声。
过了很久,她看着窗外的那抹残阳,问了声:“你们都知道,是不是?”
徐晏清的动作猛然僵住,他又吻了吻她的太阳穴,而后双手托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头扭了过来,吻轻柔地落在了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