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控灯重新亮起。
季意远猛地睁开眼,震惊地看向站在安全门那边的年轻人。
年轻人也一脸震撼,跟人机似的疯狂摆手,
“那什么,我不是故意打扰的,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只是想回家。”
说着,他头也不回,掏出智能卡,滴开对面的房门,走进去,反手关门。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抱歉得很明显。
季意远呼吸一窒。
不对!他做的和她有关的梦,从来没出现过第三个人!
“哥,就算你喝醉了,也不能这样胡闹吧。”
肩膀被拍了拍,耳边的声音清软中夹杂了少许喘息未过的含糊。
季意远扭过头,瞳孔颤了颤。
“你可以放开我了,让我开门。”
顾今昭打掉季意远的手,直接按密码。
人都清醒了,她也不用找钥匙偷摸开门了。
伴随着智能门锁发出的‘欢迎回家’的动静,顾今昭推开门,侧身让路。
“进来吧,我给你找一下醒酒药。”
这是她第二次强调,他喝酒了,而且是喝醉了。
季意远耳朵通红,脑子乱得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走进去的那两步甚至是同手同脚的。
顾今昭在不大的两居室翻找一通。
最后拆开一包感冒冲剂,用热水冲开,端到季意远面前。
“这是醒酒茶。”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季意远接过,条件反射说了声谢谢。
顾今昭在他斜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随手抓过一个抱枕抱进怀里,
“哥,你都喝醉了,为什么还能精准跑到我这里来?”
玻璃杯的温度有点烫,季意远非但没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
逃避的眸光重新聚拢,落在她脸上。
第四次。
他听出来了,她想让他接受,他是喝醉了,才有了刚刚的乌龙。
她希望把事情一笔带过。
喉咙像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季意远艰难咽下翻涌弥漫的苦涩,哑声回答,
“傅三给的地址。”
顾今昭:“!”
她瞳孔地震,立马拿起手机。
哒哒打字:双岁!你把我的地址出卖给了季意远!
这个点,傅双岁人在飞机上,回复不了顾今昭的信息。
不然傅双岁和季意远能就背黑锅这个事隔空吵一架。
“那你千里迢迢过来,是来干嘛的?”顾今昭放下手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维持在平常的好奇。
季意远看着她,喉结上下滚了滚,“最近公司的活还算轻松,我出来旅游。”
顾今昭眸光幽幽,欲言又止。
他找的这个理由,显然不合理。
出来旅游,旅到她家门口来了?
“快喝醒酒茶,一会儿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顾今昭催促。
季意远:“……”
顺着她的意,他抬起手腕,喝了口杯子里浅棕色的液体。
眉头拢起又舒展开,“这是哪个牌子的醒酒茶?怎么喝起来像感冒灵的味道?”
轮到顾今昭沉默,目露凶光。
大有他要是敢拆穿她,她就弄死他的意思。
咬着后牙槽,她睁大眼胡说八道,
“你喝酒喝多了,味觉失调,那明明就是普通醒酒茶的味道,我能闻到。”
季意远闷笑出声。
他还以为……
看来,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不然不需要用感冒药替代醒酒茶。
那么坚持要把这出戏唱完。
顾今昭不知道刚刚还沉着脸的人,为什么突然笑起来。
她支着下巴,抛出问题,
“如果你是过来旅游的,那你打算住哪儿?”
季意远仰头,将‘醒酒茶’一饮而尽,“能不能住你这?”
顾今昭嘴比脑子快,“不行。”
季意远愣了愣,“为什么?”
顾今昭眸光飘向天花板,“另一个房间已经被双岁霸占了,放满了她的东西,我收拾不出来。”
季意远:“……”
他突然就不想对着傅三尊老爱幼了。
不过……
幽深的墨眸颤了颤,季意远佯装散漫,“我可以睡厅。”
顾今昭瞥了眼厅的长沙发,沙发不大,她在上面躺着都费劲,更何况是他。
“不至于,哥,这几天又不是节假日,酒店好订得很。”
“你困得都能靠着墙睡着,去订间酒店舒舒服服睡一觉不好吗?”
季意远没说好或是不好,双手握着玻璃杯,垂着眼睛默然不语。
“说起来,你要不要去体验一下顾氏新推出的主题酒店?”
见她拿起手机,好像打算给他订酒店,季意远出声制止,
“我待会儿再看看,不着急。”
“行吧。”顾今昭按熄手机屏幕。
话题结束,双方都没主动开口找新话题的结果,就是静下来。
安静得沉闷而压抑。
比他们刚认识,彼此不熟的时候,气氛还要僵硬得多。
顾今昭张了张嘴,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陷入了很深的茫然,说心不乱都是假的。
她始终没搞清楚,季意远对她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要不是年轻人还不太会隐藏,她也捕捉不到,她跟他说生日快乐那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化。
好像只安静了一分钟,又好像安静了长达五分钟。
一道身影被拉长。
季意远站起来,“我已经订好酒店了,现在去酒店休息。”
顾今昭眨了眨眼,下意识仰起头。
骗鬼哦,他什么时候订的酒店?他连手机都没掏出来过。
季意远低头看她,她脸颊的红晕早就褪去了,但嘴唇还是嫣红的。
像是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艳色。
季意远突然想起,刚刚被他无意识吞掉的半颗薄荷糖。
薄荷糖好像没滑到胃里,而是出现他的心脏周边。
硌得他的心口发凉,泛疼。
顾今昭把抱枕甩到一边,“酒店离这近吗?我送你。”
她当然不会拆穿他,就像,他也没拆穿她的醒酒茶一样。
季意远随口胡扯,“不远,我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
走到玄关处,顾今昭等着季意远弯腰换鞋。
她不打算换鞋了,毕竟最多,她只送他到楼下,踩着拖鞋下去完全没问题。
更何况他不一定会让她送他下去。
季意远跟着顾今昭走到玄关,眸光轻飘飘瞥过墙上的开关,弯腰坐在小凳子上。
把鞋换好,在旁边的小水池洗了手,他伸手拉住她将欲开门的右手。
另一只手伸过去够开关的按键。
咔哒一声,开关被修长的手指按下。
厅的灯灭了。
眼前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