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昭：“……”
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做过？”
“做过。”季意远唇角的暗讽更深，
“他们尝试过为了拥有亲孙子亲孙女，给亲儿子下药。”
顾今昭：“……”
心脏紧缩，她张了张嘴，喉咙却被复杂的情绪堵死。
印象中慈祥和蔼的长辈，好像变得奇怪的面目狰狞起来。
季意远偏头扫向顾今昭，她皱着眉头，神情有些呆滞空白，仿佛在重建世界观。
他还是更乐于看她笑得明媚灿烂的模样，不动声色转移话题，
“是不是该把饭煮上了？”
顾今昭回过神来，“对。”
“你饿吗？”
季意远：“我吃一碗饭就行。”
顾今昭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煮完饭，顾今昭又着手开始煮汤。
忙起来，顿时顾不上想季以朗。
九点半，五菜一汤全部摆上桌，满满当当的，丰盛到分外有食欲。
顾今昭解开身上的围裙，“你要喝饮料还是喝酒？”
季意远懒懒抬眼，“都行。”
顾今昭只纠结了一秒，去酒柜拿了瓶葡萄酒。
洗出两个高脚杯，她一人倒了小半杯。
“哥，来碰个杯？”顾今昭笑意悠然。
饭厅的暖色灯光，和落地窗外的深黑夜空，形成了鲜明的撞色对比。
明明是只来过两次的陌生地方，季意远心里却一片轻松宁静。
他感觉，在家和二老一起吃团圆饭，不见得会比这一刻更惬意。
他举起杯子，“除夕快乐，来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顾今昭抿了口甜涩的葡萄酒，“除夕快乐，来年——”
“身体健康，学业进步？”
是了，她面前这个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大帅比，还是个要好好学习的男大学生。
听出她语气的揶揄，季意远白了她一眼。
气氛温馨松快。
吃完晚饭，两人收拾好饭桌，端着酒杯转移到厅。
顾今昭拆开青瓜味的薯片。
吃一口，很怪，皱着眉头，再咬一口。
季意远在那一大袋零食里翻翻找找，发现，
“你怎么喜欢吃这些口味奇怪的东西？”
顾今昭悠悠道，“不是喜欢，是没见过，买回来尝尝味道。”
季意远愣了愣。
她适应新时代适应得太快，、扫码支付、视频通话，这些对于她来说全新的事物，她好像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学会了，不用别人教，靠自己摸索，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眨眼，她融入了未来的社会。
以至于他险些忘记，这个时代，对于她来说，很新奇。
“也许……”
“你想试试惠灵顿牛排味的薯片，或者麻酱铜锅刷肉味的薯片？”
顾今昭：“？”
那都什么怪东西？
顾今昭战术性后仰，眉头皱起又松开，满脸的不理解。
她想尝试理解，奈何自己的理解能力实在跟不上时代的突发猛进。
“谢谢邀请，还是不了。”
她还是先多吃两口青瓜味的吧。
这个味道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怪了。
电视放着春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时不时看两眼电视。
季意远突然想起，“你对庙会感兴趣吗？”
顾今昭：“嗯？”
“正月十五前后，真如寺会办大型庙会，庙会上吃的玩的都多，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可以约阿姐去那边走走逛逛。”季意远咬开芝士味的瓜子。
他之所以想到这一茬，是因为云跃安无意中跟他提了一嘴。
云跃安说，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尝试相信玄学。
季意远没有门路，找不来玄学大师，心想，让她去拜拜神佛，说不定有奇迹。
顾今昭不知道季意远为她的身体康健操碎了心。
只以为他在分享他觉得有意思的去处，
“如果到时候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
“对了，你今晚要留下吗？”
顾今昭的这句话出来，季意远差点被瓜子呛着。
囫囵吞下突然变得剌嗓子的瓜子，季意远僵硬转过头。
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人。
当视线和顾今昭的目光对上，季意远接收到她传递过来的情绪，他心里莫名升起的那点心虚瞬间灰飞烟灭。
因为！顾今昭一脸空巢老母亲挽留儿子的慈爱。
“……”
他要闹了！
他爸都已经进入了父亲的角色！
她怎么还没从母亲的角色转换到妹妹的角色里！
虽说……她用妹妹的身份说那句话，也不对头。
季意远嘴角抽搐，“我晚点回去，明天的早饭不能缺席。”
顾今昭有些讶异地看着那张突变调色盘的帅脸，也没挽留，“行。”
“不过，你喝了酒，怎么开车？”
季意远脑袋一空，僵硬低头，看自己手里端的高脚杯。
“没事，找个代驾就好。”
“今晚找得到代驾？”顾今昭对代驾这个行业，还不算特别熟悉。
“找得到。”季意远笃定。
顾今昭点点头，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陷入沉思状态。
电视上，春晚刚好播到小品节目。
季意远集中注意力看了五分钟，最后嫌弃地移开视线。
“忘了说，目前暂定的计划是，年初三去江家拜年，傅三说也在那天过去。”
无聊的节目，还不如和顾今昭随口闲聊有意思。
顾今昭睫毛大幅度颤动了一下，回过神来，
“是只有晚辈去？还是长辈也……”
“去年江家到季家拜年，江叔叔和阿姨也来了，今年爸可能会跟着过去，爷爷奶奶一定不会去，放心吧。”
季意远知道顾今昭在担忧什么。
可以说，她害怕的事情，他也同样恐惧。
不会碰见季家二老，顾今昭松了一口气。
因为淮海中路的高楼大厦密集，没人有狗胆子在这种地方放烟花。
伴随着春晚的倒计时，外面，只有楼下有人在玩烟花棒的滋滋声。
在这一刻，最有春节氛围感的，竟然是唱跳气氛热闹的春晚。
以及旁边笑眯眯说新年快乐的人。
季意远没有久待，陪她倒计时完，进入新的一天，他动身离开。
顾今昭外套都拿上了，想着至少把季意远送到楼下。
结果，在电梯，她被他拦在了电梯外。
“哥，我外套都穿好了，下楼送送你，顺带看看别人玩烟花棒再上来。”
她如果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这个理由，季意远也就相信了。
偏偏她不是，“只有人才需要主人家送。”
她有理由送他，他照样找得到理由不让她送他。
“妹妹，你该不会是把我当人对待的吧？”
季意远故意喊妹妹，故意这样问她。
顾今昭否认，“我要是把你当人对待，还会允许你进厨房帮忙做饭？”
季意远懒洋洋地摆摆手，“那就不用送我。”
“放心，代驾已经接单了，五分钟后就到，我肯定不会酒驾。”
最后这句，当然只是玩笑话。
季意远不觉得顾今昭会担心他酒驾，他不是那种凌驾法律的富二代。
顾今昭担心的也的确不是他酒驾，她只是——
“有点不想让你孤零零一个人。”
就像是，他来这陪她，是不想让她孤零零一个人过除夕一样。
觉得季家家庭氛围压抑，不想在季家吃年夜饭，绝对，只是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而已！
好歹认识一个月了，顾今昭对季意远还是有点了解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一定会装着乖巧纯良的样子，用审判的心理，冷眼旁观那场由两位老人倾情出演的催婚大戏。
对于他来说，那应该不无聊。
但，他出于对她的担心，来这里陪她了。
在能回馈的前提下，顾今昭会想要百分百回馈馈赠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