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姨瞪了顾今昭一眼，没法，掐了一下孙子的手臂，硬邦邦命令，“说对不起。”
小男孩被奶奶凶了，扁着嘴，抽抽搭搭，“……对不起。”
说完，他再次哇哇大声哭起来。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今昭满意了。
又凶巴巴地剐了两个丫头片子一眼，老阿姨用方言骂了句顾今昭听不懂的话。
“又是报警又是起诉！那么小的事，至于闹得那么大吗！”
丢下这句恼羞成怒的嘀咕，她护着孙子转身就走。
背影都带着憋屈的愤怒。
顾今昭侧头斜去一眼，深吸气，眸子闪烁的微光暗沉。
怎么会是小事呢？
几乎每年都有新闻，报道听障人士的耳蜗被他人弄坏。
弄坏人工耳蜗的人当然会说，我只是好奇，没见过，想看看，没想到它那么脆弱，不是故意的。
他们的狡辩就像笑话，道歉也没什么用。
哪怕他们能赔偿更换人工耳蜗的支出，但新耳蜗外机的调机阶段，适应期都要受害方独自承担。
更何况，有一部分人只会觉得是人工耳蜗太脆弱，不能怪他，拒绝赔偿。
手贱动别人的东西，可从来不算什么小事！
季意远和老阿姨擦肩而过，故意咧嘴，朝小男孩露出一个凶残的坏笑。
把小男孩吓得哭声都尖锐了。
“你怎么回事，在自己家的地盘都能被人欺负了去。”
走到傅双岁身边，季意远张口就是欠扁的嘲讽。
傅双岁淡淡瞥他一眼，“我那是懒得理她。”
“你妹妹怎么也在这？”她问。
季意远模糊解释，“体虚，来找云跃安开中药调理，我刚好遇到她。”
“哦。”傅双岁顿了顿，再看向桀骜不羁的季大少爷，眼神多了几分玩味的深意，
“难怪你今天这么体贴，主动说送我来医院，敢情送我来医院只是个理由。”
只是个——
来医院‘偶遇’妹妹的理由。
傅双岁总算明白，季意远为什么非要往这家医院跑了。
明明她去离学校最近的那间医院也不是不可以。
听懂傅双岁的言下之意，季意远瞬间阴下脸，不满控诉，
“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吧！我好心送你，你还质疑上了？”
傅双岁哼笑，“我说的对不对，你自己心里有数。”
顾今昭抬眸看看这个，再扭头看看那个，不是很懂他们打的哑谜。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适合形容他们状态的词。
“欢喜冤家啊……”
听到顾今昭的小声感慨，傅双岁暴躁，季意远炸毛。
“喂！”
“妹妹！”
两人的脸色同时变得很难看，眼神嗖嗖放着冷箭。
顾今昭讪讪一笑，仰头看天花板，心虚地对手指，
“我说错了，别气别气。”
傅双岁深呼吸，“你们不愧是兄妹。”
气人的本领，一脉相承的烦。
“今天的事，不管怎么说，都得谢谢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傅双岁干巴巴地向顾今昭道谢。
想直接用礼物抵人情。
季意远冲顾今昭使眼色。
顾今昭还真没看懂季意远的眼神示意。
视线掠过那带给她奇异熟悉感的眉眼，顾今昭纠结之下，小心翼翼试探，
“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傅双岁：“？”
傅双岁眯了眯眼，“你可以改个名字吗？”
顾今昭的脸垮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傅三小姐对‘顾今昭’这个名字意见那么大？
虽然她的脸被墨镜口罩挡得严严实实的，但傅双岁还是感受得到，她在为难，在郁闷。
想起刚刚顾今昭的维护，傅双岁勉强松口，
“不改名字也行，你把你的曾用名告诉我。”
顾今昭不打算用‘岁意’这个小名，她轻声笑笑，动用自己的网名，“玫瑰。”
听完顾今昭的曾用名，傅双岁面色扭曲，
“你之前叫玫瑰？谁给你起的名字？也太俗了吧！”
难怪要改名，无论叫季玫瑰还是顾玫瑰，都不太好听。
“不俗，玫瑰是一种很美好的花。”顾今昭慢吞吞说道，
“我很喜欢玫瑰。”
季意远不着痕迹地瞥向顾今昭。
“行吧行吧。”傅双岁起身，伸出友谊的手，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傅双岁。”
顾今昭握上傅双岁的手，“你好，我叫……玫瑰。”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来，先加个联系方式，以后一起出去玩。”
傅三小姐交朋友，就是如此的简单坦然。
她抗拒‘顾今昭’这个名字，并没有很讨厌季意远的妹妹这个人。
只要以后不用顾今昭这个名字沟通，一切好说。
傅方晴也是没想到，自己匆匆赶过来医院，会看见，她的女儿和季意远和……顾今昭？坐在一起说话？
“？”
不是，她是出现幻觉了吗？
前几天，她女儿还不耐烦地跟她说顾今昭不是好人，现在都友好到能坐在一起聊天了？
得知她们已经成为了朋友，傅方晴更震惊。
最让她无语的是，她接走女儿之后，收到了顾今昭的信息。
顾今昭：你养孩子的目的,该不会是想找什么奇怪的代餐吧？
傅方晴不理解，并大为震撼：？
顾今昭：傅双岁的神态，有时候好像阿雪啊。
傅方晴：……你反思一下自己吧，究竟是谁拿我女儿当代餐！
谴责完顾今昭。
傅方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儿，不免好奇，
“你为什么会跟季意远的妹妹交朋友？我以为你很讨厌她。”
闻言，傅双岁掀开眼皮，肃穆道：“她会下蛊！”
傅方晴：“……”你在说什么屁话？
这一个两个，没一个正经的！
—
被傅三小姐认为会下蛊的顾今昭，从医院回去，当晚就病倒了。
高烧39度。
杨阿姨又着急又心疼。
偏偏，顾今昭还不愿意去医院。
杨阿姨劝不动她，只能更小心细致地照顾。
顾今昭发现自己发烧，本来还想找理由给杨阿姨放一天假，免得把病气过给她。
老人生病，和年轻人生病，可不是一个概念。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杨阿姨先发现了她的异样，说什么都不愿意走，生怕她没人看顾会出事。
顾今昭没办法，只能嘱咐扬阿姨戴口罩。
有防护总比没有要好。
随便吃了点东西，吞了一颗退烧药，顾今昭往床上一躺，强迫自己闭眼睡觉。
寄希望于一觉睡醒，身体的免疫系统能清除完病毒。
可惜，她身体的免疫系统显然没有那么靠谱。